下属不知高深莫测的主子心里想些什么,小心翼翼低头等着吩咐。
眉头紧皱是有原因的,他嘴角溢着一条吓人的血丝,脸色也难看得很。
他笑了片刻,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又轻声叹息。
至于难看的脸色,当然也是有原因的。白少情昨晚蓦然出手的那一刀,就是他脸色难看的原因。
封龙点头道:「她们姐妹同心,也难怪。我知道了,他本来偷偷弄来九方神龙想对付水云儿,这下误打误撞,竟被他用来救母亲了。呵呵,好一个小蝙蝠。」
现在仔细回想,才知道白少情在靠近自己时,已偷偷在体内放了迷药。不但如此,白少情已经得到横天逆日功的克星。
「被九方神龙伤到,无药可止痛。虽无大碍,但疼痛难忍,恐怕要熬上一两天。不但风护法,似乎水护法,也有点不适。」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破横天逆日功的三尺刀。
封龙站起来,缓缓踱到台前,凝神片刻,又失笑,「这个人,竟是什么东西都能弄到。」微笑片刻,转头问:「水月儿此刻如何?」
趁丧母之悲,交欢之际,绝对不能想象到他会用计之时,先在体内藏药,后出刀伤人,确实高明。
「这个……」下属的头越垂越低,「属下不知。」
药是难得的东海迷魂,刀是专克横天逆日的三尺刀。
「他哪里弄来九方神龙?」
难怪可以让封龙上当。
厅中尽走空,只余两人。
「三尺刀……他什么时候弄到三尺刀?」封龙缓缓捡回衣裳,犹在沉吟。「难道他竟能躲开我的眼线?」
封龙咦了一声,浓眉皱起。一挥手,歌乐立止,台上所有人停下动作,齐齐行礼,利落地退了下去。
其中必有蹊跷。
「风护法原来是敌得过的,但主人下令不可伤害他及那女人,所以风护法下手就留情了点。不料他居然拿出九方神龙……」
他抚摸后腰上那道不浅,但也不够狠心得刀痕。刀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三尺刀上所带的寒气,正好能克制横天逆日功。这样一来,势必影响修为,有一段时间要静心养伤。
他不过是轻轻扬眉,下属已经一身冷汗。
他一生纵横武林,从来没有受过重伤,此刻内力忽受损,实在不是滋味。
「水月儿武功不弱,居然被他制住?」
「他不愿杀我,又怕我抓他。既然动了手,必定留有后招,让我**无暇。」眼中精光忽闪,封龙脸色一变,沉声道:「若我是他,应会把我受伤的消息,告诉我最可怕的敌人。但他会告诉谁?他又怎知道谁是我最可怕的敌人?」
「他出奇不意,制住风护法,把风护法点了穴道扔到门外。点着大火后,带着那女人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闭目沉思,赫然睁开眼睛。「向冷红?若不是他,谁能隐瞒三尺刀的事情?」冷笑两声,眼睛炯炯有神扫视四方,脑子却在急运转起来。
封龙眼中流露笑意。「白家也烧,扬州住处也烧,他难道放火放上瘾了?水月儿又如何?」
猛一转头,看见地上入木三分的七个大字——你赢了,我也没输。
「是,烧得一点不剩。」
一个精致的金色铃铛,开口已经被人用内力掐断,带着一点血迹,孤零零躺在「输」字边上,正是封龙亲手戴在白少情身上的。
「烧了?」轻轻的问,眼睛还是盯着台上,手缓缓打着拍子。
封龙弯腰将铃铛捡起。
封龙悠然坐在椅中,听身后躬身的下属禀报急讯。
铃、铃……
舞有天魔之姿,歌有裂石之音,唱尽人生百态。
铃铛晃动,清脆的声音在林中传开。
「只怕无情种,何愁有断缘,别离生死同磨炼。打破情关开真面,前因后果随缘现……」
他仰头,含笑呼吸着早上的新鲜空气,忽然皱眉,抚着胸口咳嗽两声。
大厅中,丝竹乱耳。
一滴鲜血,从唇角溢出,落在黄土中。
依旧是晴空万里。
你赢了,我也没输。
三天后,封家莫天涯。
我的蝙蝠儿,你又展开双翼,要飞到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