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姐姐,你看看,我今日给你带了好吃的。”
丞相家的千金,竟然特地来看她这个一直被人遗忘的郡主,池鱼很震惊,也很抵触,关上门不愿意理她。然而余幼微不放弃,每天都来看她,爬上遗珠阁的墙头,笑盈盈地跟她说话。
“池鱼姐姐,外头的花都开了,你不出来看看吗?”
她始终忘不掉半年前的那个下午,余幼微穿了一身极为可爱的嫩粉色流仙裙,站在遗珠阁的大门口,朝她笑得春暖花开:“初次见面,小女幼微,问郡主安。”
“池鱼姐姐,你跟我说说话啊,我想跟你做好姐妹,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说是这么说,心口却疼得厉害,如针扎,如鼠啮。
每次她都站在门背后偷偷看着这个灿烂的姑娘,想出去,又有顾忌,因为沈弃淮说过,她是不能有朋友的。
捏着被子往自己下巴里掖了掖,池鱼吸吸鼻子,小声哽咽:“我不委屈……有什么好委屈的,她能耍手段把沈弃淮抢走,是她厉害,是我没本事。”
然而有一天,余幼微蹲在大门口哭了,哭得特别伤心,她有些好奇,终于是打开了大门。
“得了。”一巴掌将她拍得趴在软榻上,再给她盖上被子,沈故渊翻着白眼道:“识人不清的恶果只有你自己咽,别跟我哭委屈!”
“池鱼姐姐!”一看她出来,余幼微立马飞扑上来,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会理我的,你也想跟我做姐妹对不对?”
想起余幼微那些话,句句诛心,宁池鱼笑不出来了,双眼渐渐泛红。
被她一抱,池鱼愣了神。她已经很多年没被人拥抱过了,这种感觉……很让人眷恋。
被吼得一怂,池鱼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笑了笑:“我也不是故意去找她麻烦的啊,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灵堂长什么样子,谁知道……”
不管这算不算幼微的小心机吧,从那天起,她就真心把她当了姐妹,陪她去四处玩耍,听她说外头的事情,在沈弃淮对丞相千金频繁来访有些不满的时候,她也替她说好话,极尽夸赞。甚至在她遇见危险的时候,她也替她挡,拿命护着她。
“那你还敢瞎折腾?”沈故渊陡然凶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要花多少精力吗!”
然而今天,余幼微说,这半年跟她装朋友装得可真累。
“别!”池鱼跪坐在软榻上,神色凝重起来:“我不想死!”
将头埋进被子里,池鱼咬着唇眼泪直流。
收回手放在自己的耳垂上,沈故渊平静地道:“你死里逃生,重伤未愈,心力交瘁,怕是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她是不是真的不配有朋友?
触手滚烫!
“行道也,必遇阻,若遇阻为邪,则行道为正。若遇阻为正,则行道为邪。”
放下药膏,沈故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清冷如霜的声音隔着被子透进来,听得池鱼愣了愣,忍不住露出两只眼睛看向旁边的人:“啊?”
头皮麻,池鱼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分外诚恳地道:“我错了,不该不听师父的话擅自离开这里,我真的大错特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先别计较了吧?”
沈故渊斜眼睨着她,不屑地道:“余幼微心肠歹毒,忘恩负义,是为邪。沈弃淮赶尽杀绝,翻脸无情,是为邪。”
旁边的人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没有做错什么。”
多理直气壮啊,仿佛这是他的背,疼的不是她一样!池鱼敢怒不敢言,委屈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池鱼傻了傻,茫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幡然醒悟:“您在宽慰我吗?”
沈故渊板着一张脸,冷漠地道:“我不想轻。”
脸色一沉,沈故渊拂袖而起,讥诮地道:“谁有心思来宽慰你?好生捂着被子哭吧,你可真够惨的!”
池鱼眼泪汪汪地道:“您明明可以轻点的。”
说罢,一颗药塞她嘴里,转身就回去了自己的床上。
房间里。
嘴里药香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下,池鱼咽下那丸子,哭笑不得。
“……”疑惑地盯着那房间看了许久,沈弃淮脸色不太好看,甚为烦躁地挥手让暗影退下,自个儿站了一会儿,挥袖离开。
沈故渊这个人真奇怪,嘴上总说得难听刺耳,实际做的却都是为她好的事情。这样的人,倒是比那些满口朋友、背地里害她的人,要可爱得多。
想了想听见的动静,暗影忍不住调笑:“说来这两人可真是不害臊,云雨来往不歇气,这怕已经是第二番赴巫山了。”
“多谢。”池鱼笑了笑:“幸好有你。”
暗影从暗处出来,在他身边拱手:“卑职一直守着,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