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沈故渊挥袖就走,步子很大,然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哟,这是有愧的意思吗?”沈青玉挑眉:“我父王上好的身体,在我离开之后就接连不断地大病,不出半年就薨逝。母妃那么坚强的人,竟然会殉情。悲悯王爷,你不该同他们的亲儿子我,交代交代吗?”
……
沈弃淮跪坐起来,把头埋得很低,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胸口。
“我会牵线,会翻姻缘谱,为什么不能成为月老?”
“补偿这东西,我自己会要。”沈青玉哼了一声,眯眼看着动弹不得的沈弃淮:“倒是有不少问题想问这所谓的悲悯王爷,我父王,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孩子,你有血有肉有感情,不适合做月老。”一头黑满身红袍的老头子笑呵呵地道:“别着急,日子还长呢。”
补偿?沈弃淮眼里嘲讽之意十足。这沈青玉当年在王府里作威作福,唤他孤儿,让他干粗活,还常常告他恶状,让老王妃惩罚于他。这样的人,就该死在外头喂狗,还想要补偿?
“我不!”他烦躁地道:“我没有感情,我要继承你的位子!”
“王爷不用谢我。”沈故渊勾唇:“我到底是皇族血脉,替你们找回失散多年的世子也是应该的。世子这些年在外头受了不少苦啊,王爷打算怎么补偿他?”
“傻孩子……”
三皇叔……沈弃淮气极反笑,眼神如冰地看向沈故渊:“又是你,又是你!”
……
“孤儿,是不是好奇我怎么回来的?”又踢他一脚,沈青玉冷笑:“你的天罗地网这么多年来不见消弭,反而更加严实,要不是三皇叔,我还当真回不来京城!”
拳头紧了紧,沈故渊面沉如水,浑身都是暴躁的气息。睁开眼,眼前没有月老也没有月宫,有的只是一群惶恐不安的人。
沈弃淮脸色铁青地看着他。
池鱼蹦蹦跳跳地从远处过来,伸手塞了个东西到他怀里:“给!”
堂堂世子,流落在外五年呐,要是他当时在,王位哪里还轮得到沈弃淮?
不耐烦地瞥她一眼,沈故渊语气不太好:“你乱跳什么?”
沈青玉撇嘴,踢了地上的沈弃淮一脚,道:“五年前这畜生骗我出了京城,想让人刺杀我,幸好我身边的护卫忠诚,用命保护我,让我逃走了。但之后,他一直派人追杀我,导致我不得不远走。父王病重,王府大权都落在他手里,我寄信回去不但没有人来救我,反而让刺客找到了我的位置,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靠近京城。”
察觉到了自家师父的情绪,池鱼连忙搂过他长长的白,抱在怀里当猫似的顺了顺毛:“师父别生气。”
“镇南王世子,你这么些年去哪里了?”孝亲王激动地问。
皱眉低头,沈故渊打开手,就见一个粗糙的“卍”字,还是泥捏了然后烧出来的。
旁边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沈青玉,纷纷围了上来。
“给我这个做什么?”沈故渊挥手就要扔。
气得牙痒痒,沈弃淮只觉得胸口堵了好大一团气,出不得入不得。怎么就会和沈故渊这种人对上了呢?让人讨厌,偏生又杀不了,简直如骨中钉肉中刺,恼死个人了!
“哎哎别!”池鱼连忙吊在他的胳膊上,瞪眼道:“您仔细看看!”
沈故渊抱着幼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谁让你作孽太多?”
浑身的戾气都冒了出来,沈故渊深吸一口气,打算再看一眼就将这丫头给扔出去!
“呯!”重重地摔在地上,沈弃淮转过头看了沈故渊一眼,眼睛血红:“你为什么非要同我作对?”
然而,再一眼,他就现了不对劲。这个“卍”字的四个角有一个角朝向不对,已经不是原本的佛教符纹了。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也由得你放肆?”后头的沈故渊轻笑一声,红线从袖中飞出,将他手脚缠死,捆做一团,往后一扯——
“这是破法的!”池鱼一本正经地道:“忠亲王念佛,我问过他了,他说更改佛祖的印记就不会得到佛祖的保佑了,所以我把这个东西改了给你,这墓室里镇邪的东西多,你拿着这个,好歹能防防身。”
他不能回来,他要是回来,那一切都完了!
沈故渊愣了愣,满腔火气顿消,捏着这么个可笑的符纹,有点不知所措。
镇定的神色被击了个粉碎,沈弃淮慌了,下意识地就冲上前去伸手,带着杀气直袭沈青玉命门!
她……这算是在保护他吗?
那个被他追杀出京城,下落不明的沈青玉,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费尽心思千防万防,怎么还是让他回来了?
想起那日早晨起来看见的搬东西的身影,再想想最近屋子里少了的东西,沈故渊呆愣片刻,突然笑出了声。
这世上敢叫他孤儿的人只有一个——镇南王世子沈青玉!
池鱼吓得一个激灵,拉着他的袖子左右看了看:“怎么了师父?”
沈弃淮浑身一震,眼睛瞪得微微充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沈故渊笑着摇头,一张脸柔和下来,倾国倾城。
“好久不见啊,孤儿。”他冷声道:“你还活着,真是老天不长眼睛!”
池鱼看傻了眼,旁边其他叽叽喳喳说着话的人也都失了声,齐刷刷地朝这边看过来,表情和池鱼达到了高度统一。
众人纷纷回头,就见那人抬起头来,一双平静的丹凤眼在触及沈弃淮的时候,陡然充满了恨意。
活了十几年,池鱼觉得,沈故渊的笑容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只要不带嘲讽,这一张脸一笑起来就如春风拂面,冰雪消融,整个山头的花都呼啦啦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