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车子,冲还站在车外的严琛偏下头,“坐那边。”
严琛老老实实坐进副驾,单着一条胳膊艰难地把安全带拴好。
两人当天下午便一张机票飞回厦川。
安奕先买了束花去墓园看望安雅,严琛也跟着,他没有反对。
毕竟安雅生前就很喜欢他,就算严琛糟践他再狠,严琛对安雅的好是真的。
他们并肩站在墓碑前静静待了一会儿,安奕摸摸墓碑,转向严琛:“说吧,什么事非要回这里说。”
严琛说:“先去吃饭吧,我定了你以前爱吃的那家意大利餐厅。”
“你错了,”安奕说,“我不喜欢,以前跟你去全是因为你喜欢那家的意大利火腿。”
严琛脸色微僵。
安奕的眼瞳被春阳照成漂亮的浅棕色,“说吧。”
“……跟我来。”严琛带他离开墓园,走向前方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安奕意外地挑挑眉:“坐公交?”
严琛点头,坐公交可以和安奕待久一点。
安奕站在他两步之外,安静地等公交车。
两班车经过,严琛看向遥远驶来的下一班,说:“是这个。”
安奕皱皱眉,这辆车……经过风嘉园。
他跟在严琛身后上车,车上人不多,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向窗外。严琛坐在他后一排靠右的位置,安静凝视他的背影。
公交车渐渐驶进热闹的市区,经过安奕曾上过的学校,走过的放学路,最后带着他戛然而止的青春记忆停靠在风嘉园一站。
玻璃窗上映出一双泛红的眼。
“哥哥,走吧。”严琛叫他。
安奕眨眨眼睫,起身下车。
风嘉园小区实行访客登记制,但严琛直接刷门禁卡带安奕进入了小区。
他侧头看安奕,“这里你应该比我熟悉,哥哥你带路吧。”
安奕绷紧下颌,“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先回家。”
严琛伸手示意他先走,安奕抬脚穿过小区中庭花园,旁边新建了个儿童游戏区,孩子们正在滑梯秋千上尖叫大笑。安奕恍惚听到他妈妈站在自家小院前叫他的名字,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远远瞧见那栋涂着暖黄色调外墙漆的小洋楼,安奕不掩诧异地睁大了眼。
本已荒废的草坪已焕生机,在春日灿阳下绿意盎然,待走近些,安奕现不止外墙和草坪,门廊下斑驳生锈的长椅已被崭新的同款替代,院子里一株茁壮的石榴树,仿佛在被他和妈妈亲手栽下后安然度过十几年,惬意地在春风中舒展枝条,生芽开花。
安奕眼含热泪,站在门口。
严琛牵起他的手,将一把钥匙放到他的掌心,“欢迎回家。”
两行热泪倏然而下。安奕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严琛带他走到门口,安奕掌心被钥匙的锯齿硌得生疼,他手指颤抖着,好几次才对准钥匙孔。门锁“咔哒”一声,这栋从他18岁就搬离的房子,他终于再一次走进它。
穿过前院,他站在门口心情十分复杂,紧张多过兴奋,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安奕定了定神,打开大门,房内阳光打在光亮的地板上,率先映亮他的眼睛。
偌大的客厅、餐厅以及起居室,放眼一望,家居摆设都是他熟悉的模样。
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安奕楼上楼下走了个遍,抚摸过楼梯旁挂着的每一个相框,最后他走到餐桌边,桌上一只白瓷瓶里插了几只新鲜的白玫瑰。
严琛走到他身边,柔声说:“早就想带你来的,但最近才翻修好。”
安奕颤了颤眼睫,拉开一张餐椅坐下。
以前他总会坐在这,右手边坐着妈妈,对面坐着爸爸,主位坐着外公,安雅则坐在她专属的儿童餐椅里,一家人边看电视边聊天吃饭,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