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皇帝也沒再苛責趙巍衡。他有心?包庇太子,對髮妻亦有愧疚,幾十年的感情哪能說沒就沒,他的傷心?病痛足有九分真。
他再如何絕情,到底是個人,髮妻屍骨未寒,就在?她的靈前責罰無辜的三子,他做不到……
眾人都安安靜靜的為竇皇后守靈。
皇帝咳嗽一聲,他漸有年紀,曾經沙場拼搏的暗傷也開始折磨人,本高大威猛的人,此?時背影略顯佝僂。
「阿竇,你怎能棄我而去,拋下?我一人孤獨於世?」皇帝不失悲傷的在?心?間嘆道。
幾個子女見到幼時高大、能輕而易舉將他們抱起的皇帝顯露老態的臉,都軟了神色,到底是阿耶,都有真感情。他們不是天生的皇家,過往受晉室迫害,一家人都常常擔憂能否見到明日?的太陽,危難時互相?依靠的情誼做不得假。
第二日?,皇帝也沒對自?己的孩子有任何懲罰,反而命人給訾家加封了郡公的爵位,還送去不少賞賜。甚至是趙巍衡,也送去賞賜,對外只說是嘉獎軍功,連趙知光都送了不少藥材,御醫們一茬茬的進去,不知曉的還以為他的宮殿改做太醫院了。
但?一切粉飾太平的和睦在?趙巍衡知道真相?時戛然而止。
「你說的可是真的?」趙巍衡呼吸急促,迫切追問。
孫宛娘秀美的眉頭微蹙,言行舉止仍舊溫婉,「妾身?不敢虛言,皆是二妹親口所?言。她說,若您不信案卷,可去甜酒巷一看究竟,那裡有她暗中派人救下?的太子府下?人,足以證明陳氏送進宮的玉蔻糕乃是太子所?賜。」
趙巍衡早在?孫宛娘前頭說的時候,心?里就信了七八分,崔舒若不是無的放矢的人。而在?得到孫宛娘的解釋後,他徹底倒戈,比起陳氏害死竇皇后,或是太子故意毒殺竇皇后,唯有這個解釋才合理。
他握住茶碗,用力之大,硬生生將其捏碎,「好一個太子!
我總以為我們還是一家人,尚且顧念幾分親情。可,宛娘,我的阿娘竟是因?他的一己之私而死,多可笑啊,啊?」
趙巍衡回憶起往昔自?己縱馬狂歡,是二哥和阿娘替自?己在?阿耶面前求情,每每練武大汗淋漓,亦是阿娘輕聲細語的為自?己拭汗。
他狂笑不止,嘲諷的淚落下?,「今後,我再無二哥,有的只是政敵太子。」
趙巍衡雙手握著孫宛娘,「宛娘,我來日?必是要爭的,你……」
「妾身?願隨夫君左右。」孫宛娘抬頭,眸光清淺,溫婉笑道:「夫妻一體?。」
趙巍衡一隻手放在?孫宛娘的肩上,擁她入懷。但?他的目光始終放在?屋外,那是更廣闊的江山。
二人回府,不過稍事?休息,很快又進了宮,這回有上次沒見到的人。
趙知光。
他的衣裳空蕩蕩,身?子像是憑空被人劈做兩半,整個人消瘦得緊。初時見到他,趙巍衡簡直要認不出來。直到趙知光喊了聲,「三哥。」
趙知光的聲音輕微到像是隨時能被風吹散。
趙巍衡如今只知道太子是間接害死竇皇后的兇手,至於趙知光,雖和太子交好,但?並沒有證據證明他參與此?事?。今日?見到趙知光身?形消瘦、不成人形,多少怨氣也發不到他身?上,反而多了點兄長對弟弟的憐惜。
「阿娘去了,你再傷心?也得顧惜身?體?。」趙巍衡嘆了口氣,勸慰道。
「我省得,多謝三哥關懷。」竇皇后的一場故去,似乎抽走了趙知光身?上的鋒芒晦暗,人都軟和不少。
軟和的口吻,削瘦的身?形,誰能捨得苛責?
趙知光跟著幾個兄弟姐妹一起守靈,好不容易到歇一會的時候,眼看著人都走在?前頭,他跟在?崔舒若身?後,突然喊了她。
崔舒若回過頭,面前虛弱的趙知光太有欺騙性,饒是崔舒若對他從未有何好感,此?時也願意駐足問他緣由。
然而趙知光只是蒼白著臉搖了搖頭,「我無事?。」
崔舒若轉身?繼續走,徒留趙知光看著崔舒若在?陽光中漸行漸遠的背影。
第96章
他是個罪人,註定永困黑暗,何必髒了她的裙角。
趙知?光慢慢揚唇一笑,如?珠玉般的清俊少年最終變作蒼白病弱、消瘦如鬼的模樣。可此時的他,身上?的陰鬱仿佛漸漸消散。
也許只有在痛失最珍貴的一切後,才能頓悟,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宮牆內長長的甬道,困住的又何止是鮮妍少女的美好年華?
他怕是也走不?出去了。
*
近來波折甚多,趙巍衡打下南方,徹底統一了南北,也需按功行賞,不?能因為竇皇后?的喪事耽誤了。況且竇皇后?停靈多日,即便有冰塊保存屍體,身上?也漸漸有了腐爛的痕跡,既然?子女都等回來,也到了蓋棺下葬的時候。
在一眾人眼裡,竇皇后?死得不?大合時宜。
可沒人會掃天?家的興頭,喪事時一個個比死了親爹親娘還悲傷。等喪事過了,按理該受國喪,可連年征戰,人數銳減,怎麼?可能真讓百姓三年不?婚嫁?
喪禮過了一段時日,皇帝就找由頭下旨,鼓勵百姓嫁娶生育。
加之皇帝為文臣武將們立功行賞,慶功宴總要有的吧?天?下一統這樣的大事,怎好低調呢?左不?過是顧惜竇皇后?,不?要鬧得鼓樂隆重奢靡過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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