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的白布還未摘去,四處就已有了歡愉之聲。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崔舒若受到旁人送來的請柬時,心中唯有此句浮現腦海。
她放下花筏燙金的請柬,青蔥般的白嫩手指卻捂住嘴,悶聲咳嗽。崔舒若還是那?個崔舒若,人卻憔悴了不?少,眉眼間?縈繞病氣。
說來奇怪,當日趙知?光的病好了,崔舒若卻開始不?適。終日裡不?是發?燒就是咳嗽,有好幾回連燒了十幾日都沒能好,甚至昏過去二?三日的,御醫都沒轍。
還有向皇帝進言打棺材沖喜的,然?後?晚間?就被趙平娘把家給砸了,第二?日又莫名其妙被人用麻袋套著打了一頓。
消息傳到坊間?,說什麼?的都有。
最多的一個,則是稱崔舒曾夜夢仙人,被收為弟子,為的就是讓天?下大安,如?今天?下已定,想來是到了崔舒若使命結束,該回到天?上?的時候。
因而沒多少人擔憂,一個個反倒認為崔舒若真要是死了,也是肉身留在人間?,魂魄怕是回天?上?享福了。
崔舒若自己倒是不?怕的,她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生病昏迷。因為她時不?時就詛咒趙仲平,讓他噩夢纏身,事事不?順,功德值她有得是,但對趙仲平這樣的有名的歷史?人物下手,不?止要扣功德值,還會帶來副作用,影響她本就孱弱的身體。
但這有什麼?關?系,橫豎死不?了。
崔舒若破罐子破摔。
雖然?心裡早有了懲罰他們的計策,可崔舒若就是不?願意叫趙仲平在那?之前能安安心心的享樂。身居太子高位又如?何?踩在阿娘屍上?得來的安穩地位,總要換走些什麼?吧?
每每想起竇皇后?,崔舒若便覺得心口鈍痛。
宮內還留有竇皇后?在世?的痕跡,譬如?滿宮裡最多的花便是竇皇后?喜歡的牡丹。而本擺在竇皇后?寢宮裡那?些她親自栽種的花也都被崔舒若接手照顧。
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有時是一個物件,有時是熟悉的香味,都能叫崔舒若想起竇皇后?,她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崔舒若行走在宮牆內,時不?時就會看到竇皇后?笑得慈愛,朝她招手,叮囑她添衣,說準備了她愛吃的點心……
可風一吹過來,她腦海里的景象便都散了。
崔舒若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能走出來,她不?是那?麼?不?理智的人,卻也沉湎過往難以走出。
直到某一日,風和日麗,天?朗氣清,崔舒若走在宮內的長廊,天?邊升起的風箏,不?再是竇皇后?曾經帶著阿寶與崔舒若時放的大雁,而變成俏麗的蝴蝶花卉,底下奔走的是宮裡嬌嫩鮮妍的妃嬪。
崔舒若猛然?警覺,不?管宮裡的東西再如?何不?變,可人變了就是變了。
竇皇后?永遠是她阿娘,可她亦不?能任由自己沉湎,她休息得夠久,該動一動了,否則便會像宮裡那?些擺設一樣,常年不?變,終日美麗,可擺設始終只是擺設。
她不?是擺設,亦不?是風箏,而是執線的人。
第二?日,崔舒若就藉口養病出宮,住進了公主府。
崔舒若出宮時的排面?不?可小覷,宮女侍從,還有親衛、雜役,所?過之處,全要靜街。
百姓終於熱議起這位沉寂已久,滿身儘是傳奇的衡陽公主。
也正是出宮,意外?叫崔舒若有了恍如?隔世?的滋味。但這滋味極好,她如?水入油鍋,整個人從內而外?的活了起來。瞧,并州比以往更熱鬧了。
天?下平定,戰亂不?再,商貿繁榮,百姓自然?安居樂業,尤其在天?子腳下,湧來的商販多入牛毛。在并州,哪怕你什麼?都不?做,光有間?屋子,租賃出個一間?半間?的,也盡夠嚼用。
達官貴人多了,酒樓自然?少不?了。
崔舒若坐在公主規制的車駕上?,透過層層紗帳,瞧見了在酒樓上?飲果酒賦詩的世?家貴女們。其中一人的面?孔熟悉得緊,分明是曾經被崔舒若處罰過的夏家女。
崔舒若換了個坐姿,看著更慵懶些,煞有興致的觀察起被其他貴女簇擁討好的夏家女。
一開始她記得夏家女是因為夏貴妃的逾越,還有夏家女眼裡覬覦的野心。後?來嘛,則是因為查明了趙仲平和士族勾結的真相,答應與他結親的便是并州本地勢力最大的士族夏家。
而兩邊定好聯姻的女子,也就是眼前的夏家女。
因此她才耽擱到這個年紀還未出嫁。
趙仲平正是為了給她騰位子,下毒殺陳氏,陰差陽錯害死竇皇后?。
事情追根究底是趙仲平乾的,崔舒若恨趙仲平,但與此事有關?的人,不?管是做交易的士族,還是既得利益者?夏家女,崔舒若都不?喜歡,甚至厭惡。
她慢慢揚唇淺笑,問起一旁的行雪,「聖人說要遷都,如?今朝中進展如?何了?」
「幾個士族的人似乎都不?大肯,但以馮許為的聖人心腹則著力促成此事,怕是聖人心意已決。」行雪小心的把旁人呈來的消息告知?崔舒若。
「嗯。」崔舒若點點頭,忽而眉眼彎得厲害,「行雪,你喜歡看狗咬狗嗎?」
第97章
行雪不解其意,崔舒若也沒說清楚話里的意思,可?她很快就知道?狗咬狗里的狗是哪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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