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的神奇也渐渐恢复冷静,“就连我最崇拜的姐姐,我最疼爱的妹妹……没有一个活下来……”
秦良玉沉默的看着阿娘,尽管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母亲脸上的伤痛依旧是那么深。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母亲。
“我被惠妃毁了脸,青楼本是不要我的,可惠妃不想我好过,她定要我去那些地方受屈辱。受折磨。我被送进青楼,做最腌臜的粗活……我也不想活了,几次寻死,没死成。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你爹爹。”
说到秦钟磬,母女两个都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凝重。
“阿娘,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您的脸也都好了。”秦良玉低声说道。
“梅佳氏是被冤枉的,我这次回京,就是想要为梅佳氏洗刷冤屈!让惠妃得到报应!”梅娘捏紧了两只手。
“当年梅佳氏还没有败落的时候,阿娘尚且不是惠妃的对手,如今……阿娘能做什么?”秦良玉狐疑问道。
梅娘却冷冷的笑起来。
秦良玉从来没有在母亲脸上见过这么冷的笑容。
“我是不能做什么。可不止惠妃一个人有儿子。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梅娘脸上的疤痕已经变浅,此时又被涂抹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她的五官显得格外精致美艳。
秦良玉怔了怔,原来阿娘未了的心愿是这么大的心愿……
“所以我让你和江庄主保持距离,不是不赞成你与他。而是他与你于我有恩,我为了梅佳氏的血海深仇,可以不计生死,深陷泥潭。你忍心背负着家族仇恨,把他拉下水么?”梅娘定定看着秦良玉。
秦良玉心头一跳,她和母亲是血脉相连,割舍不断的,母亲有血海深仇要报。她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母亲。
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一旦她和江简来在一起,自然是把他也牵扯进了这攀枝错节的仇恨里。
“如今你和他毕竟还没走走到那无可挽回的一步,不如……”
“阿娘,”秦良玉打断梅娘的话,“我是您的女儿,这些冤屈仇恨我生来就注定了背负,没有选择的权利。可他有。”
梅娘疑惑的看着秦良玉,“你是什么意思?”
秦良玉面色平静的回望着母亲,未置一词。
“你要告诉他?”梅娘赫然瞪大了眼睛,“不行!你想都不用想!”
秦良玉垂了垂视线,阿娘信不过江简来。可是她信得过啊。她太明白他的力量,碾死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他却选择保护她,甚至连她在人前的自尊都照顾到。她的身世家仇,有什么可瞒着他的呢?
“我一直不肯告诉你,是觉得你年纪小,沉不住气,时机未成熟,就暴露了自己。”梅娘似乎有些生气,气息都略略急促。
秦良玉点点头,语调平静,“江庄主不会告诉旁人。”
“现在不会,以后呢?他如果真的被惠妃和八皇子拉拢去呢?他如果和你站在对立的立场之上呢?”梅娘眯眼盯着女儿。
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觉得终于长大,终于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儿,会有这么愚蠢可笑,傻气透顶的想法。
“我告诉他,如果能争取到他,母亲离雪冤报仇之日不是近了一大步?母亲为什么要放弃这种可能?”秦良玉含笑看着母亲。
她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梅娘看来,简直天方夜谭,“我们凭什么争取到他?我们有什么?我们现在只知道敌人是惠妃和八皇子,我们连友军是谁都还不知道……凭你美色吗?男人惯来喜厌旧,美色又能留得他的心几日?”
秦良玉垂眸想了想,“这雪冤报仇之事,是不是我们娘俩的事?”
梅娘皱眉盯着她,“是。”
“即使我们两个人的事,是不是就不能凭母亲独断专行?”秦良玉笑嘻嘻的凑到母亲身边,说话的语气半开玩笑。
梅娘皱了皱眉头,“这怎么叫独断专行……”
“母亲即是把一切都告诉了我,那就是觉得我长大了,能帮母亲分忧了。我都做好帮母亲分忧的准备了,母亲却摇头说不行,这不是打击我么?”秦良玉反握住母亲的手,“阿娘放心,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有分寸。若是能叫他避开八皇子拉拢,母亲高兴还来不及!”
梅娘叹息中,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着女儿灿烂的笑容,她劝诫的话,全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秦良玉起身离开,顺势抱走了那盆九子兰。
“诶,你把花放下。”梅娘一惊。
“我瞧着这花精神多了,我帮母亲照看一日吧!”秦良玉捧着花盆,笑呵呵的回了房。
梅娘立在原地微微出神,昨日就是女儿把花抱走了,回来她也没怎么照料,今日花就精神了。
莫不是女儿的功劳?玉儿何时会养花了?还能养得这么好?
白日对着那话唱歌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也不必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