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涼,肖小姐先進來吧。」
蹲守在玄關櫃頂的阿綿忽然撲到懷裡,逼得江浮站不穩趔趄後?摔,及時握住門?框才穩住身形。她感受著胸腔遭受重擊的悶痛,卻無暇多管,把?狗皮膏藥似的貓從身上撕下來,給跟上來的肖溫讓了道。
「阿綿從前很不親人,這個反應,似乎太過稔熟。」肖溫驚訝之餘,暗暗搜羅從前來海灣的記憶,遺憾地沒有?從中窺見江浮的身影。
如果江浮真的只是她口中的「林聲的朋友」,那她為什麼能?打開這棟房子的指紋鎖,現在阿綿反常的舉動更讓人心攏迷霧。
「我從前也被撓過,」江浮把?車鑰匙丟進盒子裡,一邊翻著通訊錄找馮澄,「後?來它就沒那麼抗拒了,畢竟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
天天。
肖溫抓住關鍵,將心底疑惑宣之於口,「你在這住多久了?」
江浮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她摁下撥號鍵,看?著外頭濃重的夜色,及時將話?圓回來。
「不是,我偶爾夜裡過來海釣,太晚不好?開車回市區,只能?借林聲的地方呆幾?晚,反正她又不在這住,空著也是空著,肖小姐說是不是?」
她這一番話?,既否認了自己在這久住,又否認了林聲曾過來和她呆了一段時間的事實。
肖溫只是笑?笑?,人與人交談有?的地方在於,你明明知道她在說假話?,卻不能?直白?戳穿,只能?順著附和。
「那倒是可以理解。」
江浮最終沒有?打通馮澄的電話?,她把?努力拱過來的阿綿挪走,揮之不去的沉濁感壓迫著逼仄胸腔。
「肖小姐還是離開吧,林聲很可能?不會回來,從前我在時她就很少到海灣這邊,她出了事不肯去醫院,只能?勞煩你深夜開車去舊城區那邊。」
「你不一塊去嗎?」
肖溫看?出江浮滿溢的關心,不理解她為什麼能?忍著呆在這裡。既然都能?住在這棟老宅,那舊城區那所房子,估計也去過許多次。
「肖小姐,我去不合適。」
林聲從未說過地址,什麼意?思江浮心中澄明,她不想擠壓掉對?方最後?一點私人空間。
令江浮沒預料到的是,肖溫並未離開,她接了個電話?就放下藥箱,在鋪著絨毯的沙發前坐了下來。
「肖小姐這是?」
即使肖溫不回答,江浮已經隱隱猜出了結局。
她走到二樓時常呆的陽台,喝了十分鐘冷風后?,終於看?到一輛車刺破夜色,從海畔大道盡頭駛來。
她疾步下樓走到庭院中央,身旁跟著亦步亦趨的阿綿。
「肖醫生來了嗎?」馮澄停好?車,探頭出來問。
江浮指了指身後?,目光卻盯著被車窗完全擋住的車後?座,「肖小姐在一樓坐著,等你們。」
馮澄剛要心急地打開車門?,猛然想到什麼又往後?退了兩步,把?位置讓給江浮。
「江小姐你來吧,我人小力氣弱,抱不動林老師。」
江浮沒有?推拒,光線太暗她看?不清車內情況,誤打誤撞觸碰到了搭在車座上滾燙的手背。
「還醒著嗎,林聲?」
林聲發燒了,現在意?識已經不太清醒。
她偏頭看?著背光靠近的人,警惕地往後?退了兩厘,不知為什麼又忽然停下。
「你來了……」
江浮沒心思多想話?里的「你」指代?誰,替林聲戴好?擋風長外套的帽子就將人橫抱起來,快步往屋子裡走去。
她感受著埋在頸側的滾燙唇瓣,感受著噴灑的灼熱呼吸,步伐跟心跳一樣繚亂。
林聲身量修頎,江浮抱著卻不覺吃力,快步將人送回了二樓主臥。就在她全神貫注盯著肖溫診斷時,馮澄忽然將她喊了出去。
「江小姐,港城醫院也出了差錯,虞小姐那邊需要人對?接,我沒辦法久留,林老師這裡就託付給你,等肖醫生走後?,還請你勞心照顧她。」
聽說林虞出了問題,江浮哪裡還敢讓馮澄久留,叮囑幾?句路上開車當心就把?人送出了老宅。
她放不下心回到床邊耐心地守著,看?肖溫冷靜地配藥輸液,偶爾還能?聽見意?識懵亂的林聲嚶嚀幾?句,可低頭湊過去,卻是難以辨明的話?語。
「肖小姐,林聲除了發燒,還有?別的問題嗎?」
「初春尚冷,雨後?海邊氣溫驟降,她拍戲吹了一天海風,落水著涼又後?兼心病作祟,所以燒成了這樣。」
心病?
江浮隱約覺得與那場海難戲份有?關。
她並不清楚所謂心病的源頭,只是後?悔當初不該寫下這段劇情,換成什麼不能?相遇,偏偏給安涯葉彌安排了海難的戲碼。
肖溫收了聽診器,她觀察了會兒林聲泛著反常紅潤的面龐,伸手將輸液度調快,而後?掏出張名片遞來。
「馮澄把?她託付給你,就是相信你,我會把?藥配好?,夜裡勞你守著,每隔三小時餵一次藥,輸液瓶快空時將的替換上,如果她清晨還沒退燒,請電聯我。」
江浮可以照顧林聲,但不敢獨自照顧林聲,目下這種情況隨時可能?出現意?外。
她攥著那張描金的名片,挽留道:「肖小姐要不在客房休息一晚,等明天再走不遲,我怕臨時發生變故,找不到幫手,自己處理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