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遮回到了远郊的宅子,自从当了瑞雪的先生又搬进宫后,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母亲不在了,屋子也没人打扫,张遮现在不缺银子却也没有定时叫仆妇打扫的习惯。
所以宅内房间大都已经染了些灰尘。
他换回了从前那浆洗的褪色的外袍,然后搭肩挽袖地收拾起了房间。
他爱干这些,在打扫,擦桌抹地间他能静下心来思考。
张遮,走过半生,此时此刻的你算是风光无限,也光耀门楣了,但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尽管娘娘帮他做了遮掩,但其实他自己心中一直愧疚。
一身清正?在他决定为姜雪宁违背原则那次起,这个名他无论如何也担不起了。
好在他现在也不管刑狱了。
遥想曾经所谋所求无非是让那些冤假错案重见光明,他吏考出身,有此功绩也是来源于自己的刚正不阿、清正廉洁。
彼时是身份低微不敢去争,如今是身坐高台无脸去争。
因为他这一切都是姜雪宁给他的,甚至他觉得是谢危让他的。
至于姜雪宁为何如此,他想也许是亏欠他因为她的事没了母亲,所以她对他格外纵容。
可是娘娘哪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她有哪门子的亏欠。
反倒是他自己为了离她近些一次次失了原则不是?
收拾完房间的张遮看着水中映出的自己,衣服还是那件衣服,装束也是这番装束,可又有几分像从前?
张遮正盯着水里的自己呆,院子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又会来张宅找他呢?
“是张家小子回来了?”邻居王大娘敲的门,给他送喜糖,原来是自己的孙女成亲了,平时一直没见他回来,这番看他屋里灯亮着才过来瞧瞧。
“王大娘,近来可好?”张遮恭敬谦卑。
“好,好着呢。张家小子,听说你在京城做了大官,老身还以为这喜糖你是吃不上了呢,没想这巧你就回来了。”王大娘看他脸色不佳,又穿了旧衣服,丝还有些凌乱,以为他又生了什么变故。
“王大娘,劳您惦念,我该多回来也看看您老人家才是。”
“诶~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你啊,也是可怜。母亲走后只你一人,没人给你操持。你这岁数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娘子相伴了。”说着王大娘竟然擦起了泪。
“孩子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王大娘拍拍他的肩膀。
这没由来的关心,倒是叫他眼眶湿润:“王大娘,我挺好的。”
“好就好。无论过去生了什么,生即过去,做人要向前看,莫回头,人生才能多坦途,心中所想也能得到实现。”王大娘语重心长。
张遮似乎被点醒了,躬身行礼:“王大娘,晚辈受教了。”
“诶~你真是客气,你们都是当大官的,我一个老婆子能教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