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带来的浓重黑烟在错综复杂的建筑群中漂浮,刺鼻的气味让人窒息。洛肯扣好头盔,快拔出爆弹枪,侧身避开一片燃烧的残骸,手臂上溅满了来自破碎管道的油污。他的步伐急促,心跳在胸口剧烈撞击,通讯频道中时断时续传来各处的混乱呼叫。
“洛肯?”托加顿也听见了他的大吼。
“我们各自有战斗——”洛肯的视线穿过震荡的火光,下方螺旋楼梯上,一队影月苍狼正迅聚集,不远处传来金铁交织的近战声。
洛肯抬起枪,复又放下,咬紧牙关绕过交战区继续奔跑。他要回到用作指挥室的监控侧楼,在那里有监控教堂及周围区域的内部网络,以及联系复仇之魂的移动终端。
与此同时,无线电音阵中传来其他队伍汇报的遇袭情况,后勤点、独立分队和各个通讯指挥站都有类似的情况。敌方组织了大量的突击队伍,在全线绽开一朵朵充斥着油雾气味的火花。
……钢铁勇士或者帝国之拳还有额外支队执行这么多突袭任务?这不符合阿尔法军团对敌方战线兵力分布的侦测预期。
左侧有一扇较小的窗口,处在教堂结构靠内侧,而且直到他们抵达这里,作为教堂的修补部分,这里甚至都没有完工。
洛肯早就已经背下这里的扫描地图,在那里可以通过短梯向上快攀爬。
他跑向窗口,翻过围栏抵达邻接的另一半楼房,屋内还是一个由红砖和混凝岩构成的方形空壳,有零星的碎土堆。地面结构并不齐全,许多横框空荡荡地架在高空中,他在这里没有遇到突袭者,这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机会。是否是因为这段全新的临时维修结构,是钢铁勇士一方所不知道的?
“报告敌方身份。”他对频道里说,脚步一转,回到教堂钟楼内部的旋梯间,在楼层之间跳跃着向上攀爬。监控室在高层。
“见鬼了,加维尔,”托加顿开口,洛肯回想起他也在内部频道,“我都不敢相信,那些人是……”
而他自己麾下的军官也在同时满怀惊慌地开口:“报告长官……”
“……吞世者。”托加顿痛苦地说,“恐怕我们的敌人比我们想象得更多——”
“袭击者是帝皇之子!”他的军官咬牙怒吼。
一把宽刃的利剑从上而下劈落,洛肯当即松手,降回下一层,并重重地翻回螺旋长梯内部,第一时间开火。
下一刹那,一股滚烫的痛觉擦着厚重肩甲的边缘斜向穿透他的肩膀,朱砂般的血液从他体内溢出,很快在对应器官的作用下凝结,但他的爆弹枪已经脱手。他顾不得远程兵器的丢失,拔出动力剑,拖出壁龛中的金银摆件作为临时的阻挡物,隔开了敌方的下一次挥剑。
那一身盔甲令他感到十分熟悉,洛肯仿佛明白了托加顿的愤怒根源。
“索尔,”他怒吼,“索尔·塔维茨!”
“加维尔。”帝皇之子的十连长回答了他。“我很遗憾。”
他在往昔的战役里早就认识的旧友此时正俯瞰着他,那身紫金盔甲背后是窗外沉重的灰云和飞扬的尘埃。那是这场战役造就的燃烧天空。
洛肯手中的剑变得难以握紧,他心念电转,一瞬间脱口而出:“骗局!你们根本没有被钢铁勇士袭击——钢铁之手也参与阴谋了?”
塔维茨的阔剑已经当面刺来,这名帝皇之子的剑术大师完全没有留手,而洛肯知道自己不能与他拖延。在索尔背后是他带来的小队成员,出于某种未知的缘由,他们没有围攻他一人,而是目视塔维茨与他单挑。或许是因为楼梯太过狭窄?
但不论原因如何,就算他能够侥幸在剑术上赢过他的旧友,剩下的四名战士在最后一刻绝不会继续保持观战的礼节。
他心中升起一阵凄然的苦楚,在一个刹那间情不自禁地质问,为何影月苍狼要无端遭受这样的欺骗和背叛。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很快,这种情绪被战斗激起的激素覆盖,洛肯挥动着长剑,在索尔如雨连绵的攻击下寻找空隙。死亡的危险预兆时时刻刻高悬在他头顶。
“可以这样说。这不难猜。”索尔在交锋的间隙里回答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遥远,无法盖过洛肯耳边的蜂鸣。
“为什么,索尔?你背叛了我们,你们杀死与你们为友的战士……帝皇之子为什么要站在叛徒那边?”
索尔步步紧逼,将洛肯在台阶上逼得不断向下方倒退。居上临下,这场打斗对洛肯天然不利。
“因为你们错了。你们忠于的皇帝,早已——”索尔说,语气里怀有一种深重的情绪。
“我们错了什么?影月苍狼错了什么?荷鲁斯又错了什么?我们的父亲为什么要被佩图拉博阴谋刺杀?赛扬努斯为什么会失踪?”
他们之间的仇恨,层层叠叠,已然尽是累累白骨……
洛肯扑向索尔·塔维茨,对方迅捷地闪身躲过,阔剑贴着洛肯的剑一擦,将他的力量轻巧地偏转。下一刻,索尔的剑锋贴着他的侧腹切过,割开一道数英寸的裂口,战甲破裂的碎片扎进洛肯肋间,扬起一股剧烈的疼痛。
不需要盔甲注射任何止痛药品,洛肯上涨的怒气就抵消了生理反应的警告。他的头盔里一段段地响起同伴汇报阵亡情况的冰冷话语,嘴里燃烧着一种辛辣的金属气味。几秒后,他在面罩里喷出一口血雾。
“为什么不回答父亲向你们寄去的信?是因为叛乱的愧疚吗?”
“加维尔——”
“不要称呼我的名字,叛徒。不论你有什么理由,我们之间只能以血终结!”
他们在战斗中不断向下退,洛肯受到的第二次严重伤害落在他的左侧小臂中段,那里几乎被索尔·塔维茨连骨斩断。楼梯之下没有出现新的突袭士兵。洛肯审视着脚下的石阶,那些带着血迹和金属划痕的台阶逐级向下延伸。怒火如烈焰般驱使着他思考。
他要带着自己的消息、性命和仇恨离开……他必须找到一条通向生还的路。
他放慢脚步,稍微侧身,错位避开了塔维茨的下一击。塔维茨迅调整,刀刃追随而至。就在两刃交错的瞬间,洛肯猛然扭身,将剑脱手扔出,全身用力撞向塔维茨。
塔维茨被这一突击扰乱了节奏,长剑在重压下严重偏移,切过洛肯的胸甲后被迫脱手。而洛肯在短暂的间隙中迅转身,跨级跃下,直接跳出了楼梯边缘的窗台之外,吊在窗沿上两次下降,回到了他来时的临时施工通道,寻路逃脱。
……耳边仍回响着塔维茨最后的命令,以及帝皇之子一方随之响起的爆弹枪声。
洛肯奔跑着,伤口的疼痛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暂时被压制,只有咸涩的血液从嘴角不断滴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