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紧紧捏着帕子,狠着心没去拦。喜嬷嬷也别开脸,不让自己心软。
钱嬷嬷一边打一边骂:&1dquo;真是长本事了,这么大的事悄没声儿地就给办了,盛不下你了!你想嫁人,也得问问你爹娘同不同意!”
飞云哭喊:&1dquo;你还是我亲娘吗?怎么就不能盼我点好?你自己是奴才,非得让儿子闺女也当一辈子奴才吗?”
&1dquo;奴才奴才奴才!口口声声念着奴才,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姑娘何时把你当过奴才?你知道真正的奴才是什么样的吗?”钱嬷嬷气急,一巴掌扇在她背上。
飞云一个不备撞翻了案几,薄胎白瓷净瓶落到地上,摔成碎片。
她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此时委屈到了极点,猛地抓起一个碎瓷片,直直地抵在喉间:&1dquo;你是想看我死吗?我死了就能全了你的忠心,是不是?!”
钱嬷嬷顿时变了脸色,慌道:&1dquo;别、别&he11ip;&he11ip;”
秦莞也怕她真做傻事,沉声道:&1dquo;飞云,你冷静些!就算你不信我,也该信你娘,她总不会害你。”
飞云哭道:&1dquo;我娘做奴才做惯了,心里只有大娘子,只有姑娘,不然怎么会四岁上就把我送来伺候人!”
秦莞抿了抿嘴,心下一阵无力。
钱嬷嬷一屁股坐到地上,气得哭了起来:&1dquo;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求了大娘子,让她跟着姑娘念书识字,都学的什么歪理!”
——这话其实没什么道理,清风也是跟着秦莞一道读过书的,行事作风稳重严谨,和飞云丝毫不同,说来还是个人品性问题。
喜嬷嬷原想劝两句,话还没出口也忍不住哭了,&1dquo;怪我,都怪我,是我念着老姐妹的情分,总是偏疼她一些,倒让她把自己当成了主子!”
两位嬷嬷都是伺候过韩琼,又一手把秦莞带大的,最是忠心不过。如今看着她们双鬓染霜、涕泪横流的模样,秦莞到底心软了。
她叹了口气,对飞云说:&1dquo;你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你错了吗?不是因为你想脱去奴籍,而是你选择的方式——你问都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我不肯帮你?”
&1dquo;眼下不就是事实吗?姑娘若真想放了我,何必闹这么一出?”飞云恨声道。
&1dquo;你以为这是我闹的?”秦莞简直气笑了,她算是看出来了,直到现在,飞云半点都没明白她的苦心!
飞云手里依旧抓着瓷片,像是得了巨大的助力般。然而她并不明白,拿着自己的命当筹码,能威胁的不过是在乎她的人罢了。
秦莞一眼都不想再看她。
&1dquo;今日看在你娘和喜嬷嬷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脱籍可以,我给你脱&he11ip;&he11ip;”
飞云面上一喜。
秦莞又道:&1dquo;但是,这些年你在一方居得到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带走,从此之后,你我也不必见面了。”
飞云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1dquo;姑娘,您果真还是记恨我的。”
&1dquo;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秦莞淡淡道。
钱嬷嬷恨声道:&1dquo;你要真敢脱籍,钱家也容不得你!”
非是她不盼着女儿好,而是她非常清楚侯府是什么样的主家,外面的生活又是怎样。飞云早就在侯府养娇了,那些种地打渔伺候公婆的苦日子她根本熬不住。
飞云看看秦莞,又看看自家娘亲,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1dquo;翠柏说得没错,想要自由,就得自己去挣!姑娘,您只管应了主母,我愿意听她的安排。娘,您也不必忧心,以后过好过坏女儿自己担着!”
这一刻,秦莞很想怼她一句——你自己挣,你有什么资格?如果我拒绝了萧氏,如果钱嬷嬷死活不让你出嫁,你又拿什么来挣?
话到嘴边,秦莞还是收了回去。
她是彻底失望了。
***
最终,秦莞还是如了飞云的愿,把她的身契给了萧氏。
当然,她留了一手,那张身契是假的——她才没那么傻,别人勾搭着她的丫鬟偷东西,她还要帮人家数钱。
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倘若萧氏和飞云自此之后老老实实,她压在手里的身契就是废纸一张;如果她们再整夭蛾子,至少有个拿捏的。
钱嬷嬷做得也十分决绝,当即便表了态,言明飞云若投了萧氏,便和钱家再无关系。
即便如此,飞云还是这样做了。
萧氏当着她的面把身契烧了,微笑着问:&1dquo;若别人问你,如何得的这门婚事,你怎么说?”
飞云明白她的意思,垂道:&1dquo;主母放心,铜镜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萧氏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温声道:&1dquo;好孩子。”
倘若这时候飞云抬起头,便不难现她眼底掩不住的算计和冷漠。
第二天萧家便来人,要把飞云接过去。
萧氏假装大度,高调地给她出了些嫁妆,只是还不如飞云从一方居带走的多。
萧家人只雇了一顶小轿,连个媒婆、吹打都没有,说是先抬回家去再大办。
这和飞云预想的大相径庭,只是事到如今由不得她反悔了。
临走之前,她回了趟一方居,想给秦莞磕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