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师太咳嗽着应了,紧跟着便立即毫不耽搁的开口送了客,丁点没有与她闲谈的心思。
苏明珠见状,便也罢了,告了别之后正要走,门外便忽的穿了惠安师太身边那莫婆子的声音:“师太!太后派了人,来看您了!”
太后?苏明珠的脚步一顿,想了想之后,倒也还算明白,这惠安师太乃是当初先帝时候的德妃,和太后自然是认识的,若是关系还算是熟识,听闻了师太病的这般厉害,派人来瞧瞧送些东西,也算是常事。
只是不知是谁,寿康宫里有头有脸的几个宫女内监,她都是认得的,不知道是不是熟人。
苏明珠一面想着,一面便也几步出了屋门,一掀竹帘子,便正好与门外之人撞了个正着。
一见之下,苏明珠诧异之余,便也不禁笑了,叫了一声:“方姑娘?”
不错,来人正是曾经见过的方蕙心。
方蕙心瞧见一身缁衣的苏明珠之后,像是没认出一般也是愣了一瞬,接着才也笑了起来,声音温温婉婉的:“竟是贵……河清法师,当真是巧了,我还正想着给惠安师太送过了东西之后,再去看您呢。”
“都这时候了,你还与我客气什么!”苏明珠洒然一笑,退了一步,示意她先忙太后的差事。
方蕙心仍旧有理的点头应了,这才上前,也行到了床帐前,问了一声好。
惠安师太不知道是性子就是这模样,还是身上不痛快,不耐烦应付外人。
苏明珠等在门外头隐隐听了几句,即便是对着太后派来的方蕙心,惠安师太也只是淡淡的应了几声,那态度甚至还不如方才对着她时来的亲切。
因着这个,方蕙心进去也只是三五句话的功夫,便也重新行了出来。
“怎的是你?我还当该是半屏。你这是从寿康宫里过来?还是已回了家?”
方蕙心今日穿了一身半旧的对襟半臂的嫩粉衫子,下头也是同色的襦裙,一身的淡粉,再配着她这幅神态,却是更显出了柔和温柔之态,算是十分相衬,闻言也是不紧不慢的解释了起来:“原本该是半屏的,只是这几日,半屏姐姐都正忙着,太后也不放心旁人,索性这皇觉庵我也是常来的,便担下了这差事。”
“前日先回了家,今个一早便过来了。”
“哦,太后娘娘的身子可好?”苏明珠瞧着她下了台阶,带着她往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便继续问道。
“太后娘娘的凤体康健,只是您走了之后,身边无趣的很,每日都念叨了好几次了。”
“是我不孝顺了,日后宫里再进些伶俐的新人,想来也能有会哄太后开心的。”苏明珠低了低头。
方蕙心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您还不知道吗?之前钦天监上奏,说是天象有变,帝星黯淡,乃是不吉之兆,不单娘娘您出宫祈福,便连陛下自个,也需祭祀斋戒,清修祈福,连之前的几位秀女送赏给到几家宗亲里去了,这宫中,近些日子,只怕都进不得新人了。”
苏明珠闻言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方才回过了神一般,慢慢的问道:“陛下的身子……可还好?”
方蕙心眨了眨眼睛:“我未曾听说过什么,想来,是并无大碍吧。”
苏明珠听着,便也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她临走的时候,赵禹宸的那模样当真是虚弱的过分了,这会儿并没有什么消息,想来,已是能恢复的和从前差不多了。
发现自个因着对方提及,竟是又想到了赵禹宸,苏明珠回过神后,摇了摇头,只立即又与方蕙心换了话题:“你可要喝?这儿没什么上好的茶叶,可我却瞧着她们都和一种拿麦种炒出来的麦茶泡水喝,入口味道不像茶叶那般甘甜,却也别有一番清香的滋味,据说还有补心益气之效,常常喝些,对身体好的。”
方蕙心其实常来这皇觉庵,这苦荞茶自然是早已喝过的,但她素有家教,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讨人无趣,当下便也笑着应了,便跟着苏明珠一道回了西边厢房,瞧着苏明珠亲自动手拿壶里的滚水烫过陶碗,与她沏了一杯,连忙起身道谢,亲手接过了。
这会儿太阳还没起来,院子里要比屋内来的通透凉快,方蕙心见状,便只叫自个带来的侍从侍女都退到了外头去,只与苏明珠两人,一个捧了一碗苦荞茶,重新去了院子里葫芦架下的石凳子上坐着,一句句的说起了闲话。
“方姑娘你是今儿个一早来的?何时回家?可要在庵里用斋饭?”
在凉爽且微潮的山风中,方蕙心微微眯了眼睛,也十分闲适的模样:“今日先不回了,皇觉庵里有客房,我带了嬷嬷与东西,想着便在前头暂住几日。”
“你不是才从宫里回家不久?怎的又要来皇觉庵里住了?”苏明珠倒有些诧异。
方蕙心闻言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婉转道:“我家里人多口杂,我从太后宫里回来,家里总有些闲人与我问个不停,再一者,如今父亲母亲,并家中的长辈叔伯们,都整日的忧心忡忡,操心着几个兄弟们的前程,我在家待着也是添乱,倒不如来庙里住几日。”
虽然方蕙心说的委婉,但苏明珠却也立即听了出来,想来这方家世家大族,这等后宅的背地阴私也不少,方蕙心原本进宫是奔着为妃为后去的,结果摊上了这么一桩事,又不明不白的回了家去,说不得,便会有人对她说些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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