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地暖和起来,村里头人们都在地头忙活,为着一年到头的一点生计口粮出汗;城里头街上来往的人穿着都渐渐轻薄松快起来。
承意承欢两个小娃娃一天一天地长大,因为原本只准备了一个小娃的衣裳,如今衣裳总是有些不够穿,好在家里不缺布料,阿九手里头时常穿针引线地做衣裳。
两个娃娃的百日宴必须得大办,这两年家里过的不容易,她如今成了秀才,且两个娃娃是罕见的龙凤胎。
家里又开了铺子收入可观,去年年底下家中挂靠田地铺子的也收入了一大笔银子,闻堇一众人不光来交了银子,还带了不少年节下的礼品。
如今总算是闲了下来,之前中了秀才未曾摆席面庆贺,如今正好两个娃娃的百日,干脆连之前的那一份一齐搞了。
当日,宾客云集。
县上的许多乡绅,富户皆前来道喜,方才在大门口便见着各箱各盒的礼品往里头抬与送。
书院不少同窗都来赴宴,穆律同白寒关系好,提前来了帮着忙活。
让人有些微微惊讶的是,夏朝歌居然也来了。
不用多说,她来了,那尹笙肯定也来了。
还有些白寒并未邀请的人也是不请自来,幸亏白寒并未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的住宅兼铺子中办席面儿,要不然还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席面选在闻堇挂靠在她名下的一个庄子中筹办,也算是“自家”。
闻堇办事向来是体贴周到的,这处庄子显然也是他最能拿得出手的,占地不小,有园林有流水,有亭台有假山,还有争奇斗艳的花园,自然是十分适合筹办宴会的。
承意承欢穿着绸缎做的新衣,脖子上挂着长长的银质的长命锁,手腕上带着刻了吉祥话的小银镯子,咿咿呀呀地在大人怀里头出幼仔可可爱爱的声音,惹得不少人去逗弄逗弄。
成了家的逗得欢,没成家的女子们瞧见这玉雪可爱的娃娃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娃娃们身上挂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足以可见大家对他们的喜爱。
觥筹交错间,终是有长袖善舞之人拦住了白寒。
白寒看了一眼面前大腹便便,身披锦绣的中年女子,笑容可掬,一派商贾之气。
客气行了个见礼:“在下正是,不知这位是?”
“在下乃永粮行的东家,张仁杰。早听闻白娘子年纪轻轻,又才学斐然,今日总算是得已一见。”
白寒猜测的果然不错,此人当真是商户,还是县城里四大粮行之一的东家。
早闻县里四大粮行背后的东家各有神通,家业布及多行多业,是县城里最大的富户。
虽只是商户,但这般有头脸的大商户能走到今天,自然没少给县里做官儿的献礼,若无官员行方便,如何又能顺遂。
这位东家在她辅一考上秀才便送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她并没有收,全都如数退回了。
当初中榜之时倒是风热了一阵子,邀帖也多,但白寒都借着读书一一回绝了去。
白寒觉得现在并不是去结交的时候,说到底她的家底薄弱,姑且一个有名无权的秀才而已。
若是广泛逢迎结交,浪费读书时间不说,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落入他人圈套,届时为人所利用。
外头的人见他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态势,自也就慢慢消停了。
“张员外谬赞。”
“白秀才不单才貌过人,又是儒雅之质。张某这等粗人十分钦慕才学之人,今日相见即是缘分,不知白秀才在何处落脚,他日白某邀帖一封送到府上,还请秀才赏脸吃过清茶。”
白寒已然知道这便是“逼迫”李心兰成婚的张家,心里没什么好气,面上便也没有如何客气,:“小生素日又在书院读书,夫子课业重,怕是要辜负肖员外美意了。”
肖富闻言反倒是微有喜意:“杜秀才刻苦,实乃令人敬佩,难怪成绩如此出彩。不过读书寒冬暑月往复实在辛苦,若是在县城里有个宽敞的宅院,也可省下不少时间读书啊。”
白寒听此话中有试探之意,想引着他说囊中羞涩罢了,届时自是不必说就有东西送上门来。
“张外言之有理,不过小生习惯了粗茶淡饭,虽是读书不便了些,却也更能静心读书。”
这头话未谈完,忽而一道声音介入:“白寒,夫子找你。”
来人是穆律,笑哈哈地搂住了白寒的肩膀,“找你半天没找着,你倒是在这里躲清闲。恩师已经来了,快随我去拜见。”
张仁杰瞧见穆律一派气度风华,弯了弯腰笑的恭敬,自然是认出了穆律的身份,眼中又有些惊奇,想必是没想到白寒竟然和右政司家中的女郎的人交情这么好。
眼瞧着白寒要走,她心中讨好巴结的意思愈深重,“家中小儿喜事将近,到时候自会送上拜帖,还望赏光。”
白寒听得这话,停下脚步,戏谑地回头,“张家郎君觅得如此良缘,自然是人品贵重,才能得如此贵婿。不过还是奉劝一句,擦亮眼睛,免得所托非人。”
张仁杰人精一个,哪里听不出白寒话中的厌恶与奚落,心头一紧。
又见穆律有些茫然于同窗说出如此夹枪带帮的话语,“怎么?”
张仁杰欲多问几句,白寒却不欲多说。
事已至此,迁怒于张家也无济于事。
况且,她其实并未知晓事情的细节,若是李心兰从中诓骗,这张家,其实也是个苦主。
到了正堂以后,白寒一眼便见着高座上的女子,宽脸狭目,面上带笑,似是心情不错。
周遭已经有好几个人陪着,其中有周举人,还有几个同样上了年纪乡绅模样的男子,再有便是几个年轻读书人。
白寒心道巴结老师的人还真是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