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小球儿不住地扭动,勾小钩知道它是无聊了。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呢。单调的一成不变的日子,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寒冬,都在不知不觉消磨人的感知。先是世间的色彩变淡,再是岁月的步伐变慢,最终,连喜怒哀乐都变得稀薄起来。以前过冬的时候还会觉得枯燥,可现在,连无聊烦闷这种感觉究竟是个什么形状勾小钩都摸不清了。天边飘来一朵云,遮住了日头。失去了淡金色光芒的山顶瞬间冷下来。风依旧舒缓,吹到身上,却让勾小钩的上下牙齿打了架。&ldo;啧,冻死个人哪。&rdo;勾小钩夸张地吸口凉气,猛打几个寒颤,甩平一身排排站的汗毛。小球儿也有样学样,支着四条粗短小腿在勾小钩膝盖上颤巍巍站好,胡天黑地抖落起来。哪知没掌握好平衡,刚抖两下便吧唧摔到地上继而骨碌碌滚了好远。勾小钩被逗得乐不可支。蓦地,某些影像残片从眼前闪过,勾小钩几乎脱口而出:&ldo;要不我带你去白家山吧,虽说那里冷得要命,可是……&rdo;可是什么呢?勾小钩说到此处,蔫蔫地没了下文。白家山,莫名熟悉的三个字。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曾去过那里,勾小钩把眉毛皱成了临仙谷。前两天也是,他跟小球儿絮叨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讲到了胸口碎大石,他还言辞凿凿说自己认识个会这门绝技的,还说那人简直就是蛮牛转世,别说大石成了粉末,就哪怕真是把锤子敲碎了人家那胸口都不带红上一块儿的,根本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可那家伙偏偏要去干些见血的行当……同刚才一样,前面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流畅自如,可到了后面,却好像连自己说了什么都恍惚起来,最终只得不了了之。耳边传来异响,勾小钩忙抬眼去看,刚刚滚落到地上的小球儿正撒丫子往远处跑,勾小钩只来得及捕捉到它毛茸茸的尾巴尖儿。&ldo;喂,你别乱跑啊!&rdo;勾小钩慌了神儿,赶紧起身去追,可小球儿净往那没路的地方钻,最终,勾小钩还是追丢了。彼时他已翻了好几座山头穿了好几处险谷,正站在临仙谷的最深处,前面是绝壁深潭,背后是万仞群山,仿佛这个世间已经把他遗弃,就在这无人的山谷里。&ldo;小球儿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出去玩,你想吃什么我都买给你,我不嫌弃你胖,你看我也很圆啊……&rdo;&ldo;回来吧回来吧,乖。&rdo;&ldo;喂,我难受了哦……&rdo;勾小钩不记得自己有睡觉,可他确实是被舔醒的,那湿热的感觉真真切切。挣扎着睁开眼,小球儿雪白且圆滚滚的身子便占满了视线。勾小钩的心脏漏跳一拍,接踵而来的便是无边喜悦。他没空去想自己为什么在家里,在床榻上,只知道搂过对方一个劲儿的蹭,恨不能把那小狐狸揉进自己怀里。&ldo;吱吱吱‐‐&rdo;可怜的小球儿几近哀嚎了。良久,勾小钩终于心满意足,这才把小东西稍稍放开点儿,细细端详。小球儿也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望他。勾小钩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儿。眼前的&ldo;小球儿&rdo;通体雪白没错,可明显比之前的球儿少侠纤细许多,那肚子,那腿儿,俨然一秀气的姑娘家。再看门口,得,壮硕的球少侠正站那儿龇牙咧嘴呢,那架势分明在说&ldo;你个登徒子赶紧放了俺媳妇儿!&rdo;不知为何,勾小钩就是可以断定这俩狐关系匪浅。但不管如何,他的小球儿回来了,不是么。把家里仅有的食物贡献给这夫妇俩时,勾小钩是这般念叨的:&ldo;吃人嘴短,敢再跑我可真跟你绝交哦。&rdo;奈何人家两夫妻连吃带闹嬉戏得正欢,压根儿无人理会。勾小钩怀疑狐少侠这次回来纯粹是为蹭吃蹭喝的,且一人不够,还要再带张嘴来。几天后,勾小钩的怀疑变成了笃定。小球儿几乎不再与他玩耍,整天除了吃饭的时候现身,其余时间都不知同媳妇儿躲在哪个犄角旮旯。有时勾小钩会特别想同它说话,便恨不能把山翻个底朝天的找它,可每每逮着对方时已是很久很久之后,那一肚子的话也早烟消云散了。这感觉就像是最好的朋友被人夺走了,带一点点生气,一点点嫉妒,一点点满足,一点点失落,而这许许多多的一点点最终汇成了满满的不忿,鼓噪得勾小钩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