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賀宛如此沒有規矩,北岐王后正欲開口呵斥,可北岐王卻先開口給了她答覆,「瀾兒兩個月以前領兵去了那木城鎮守,大約半個月前,那木城失守,鎮守那木城的將士全軍覆沒,連瀾兒,也再沒了消息……」
「這不可能!」北岐王的話還沒說完,賀宛就已經神色慌亂的開了口,「兄長怎麼可能會輸!這一定是有人故意傳出來的假消息!是陳俞,從前他還在北岐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他是個陰險狡詐之徒。」
說到這,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怨毒,「當初我就不該讓他活著離開北岐!」
北岐王后攥緊了手中錦帕,呵斥道:「阿宛,怎得如此沒有規矩?」
賀宛卻依舊恨恨道:「難道不是麼?若是那陳俞死在了北岐,那這一切便都不會發生!」
北岐王后張了張嘴,卻突然感覺有幾分疲倦,最終只是將目光移開看向北岐王,努力扯出些笑容來問道:「王上,您讓臣妾與阿宛前來,可是有什麼事要說?」
北岐王沉默了良久,最終才道:「陳國大軍再有不到三日,便能攻破都城守衛,屆時,北岐就真的要亡了……」
賀宛的臉色瞬間慘白,她連連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北岐王后的臉色雖然也極為難看,可卻還能勉強穩住心神。
對於北岐在兩國之戰中接連失利之事,她知道的,比賀宛要多得多,雖然沒預料到這一天會如此之快的到來,但至少有了些心理準備。
見賀宛如此失態,北岐王后只能拉著她的手安慰道:「不論如何,阿宛,不是還有父王母后嗎?」
賀宛終於撐不住靠在王后肩頭崩潰大哭,「母后,他不會放過我的,從前他的北岐的時候,我做了許多折磨他的事,我逼他當眾下跪,我讓他在大雪天去薩陽雪山為我采雪蓮,我讓他被關進野獸籠子裡……他一定還記得,他一定是來向我尋仇的,母后,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個驕縱的北岐帝姬頭一回如此懼怕,她從前對陳俞做過的那些事變成了一把高懸於她頭頂的劍,而如今,那把劍要落下了。
北岐王后一邊用手中錦帕替賀宛擦去眼淚,一邊喃喃道:「阿宛,別怕,你是北岐帝姬,要有帝姬的骨氣。」
北岐王卻好似對賀宛這副呼天搶地的樣子很是不滿,他冷哼一聲道:「她就是被你和瀾兒縱壞了!一點做帝姬的樣子都沒有!」
頓了片刻,他卻又嘆息道:「罷了,事到如今,還計較這些做什麼?阿柔,北岐要亡了,我是北岐的王,不能苟活……」
王后幫賀宛擦拭眼淚的動作不由頓住,幾乎沒有遲疑,她抬眸看向北岐王,堅定道:「臣妾是北岐王后,亦不能苟活。」
北岐王顯然對王后的答覆很是滿意,可賀宛卻在此時掙開了王后的手,眼神驚恐的起身往後退了幾步,連連道:「不行,我不想死,我不想……」
王后起身再度拉住賀宛的手,緩聲道:「阿宛,你不是害怕陳國那個帝嗎?你不是說他會折磨你嗎?若是你同父王母后一塊兒去了,他就算是再怎麼恨你,也沒法子再對你做些什麼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賀宛怔愣片刻,卻又再度瘋狂掙扎著搖頭道:「不要,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要陪著你們一塊兒死!」
王后正欲開口再勸,卻見北岐王眼神極冷的往前走了一步,失望道:「瞧瞧你的樣子,哪裡像一國帝姬?一點帝姬的氣節也沒有!」
王后心中悲涼,只得轉身向北岐王恭敬伏拜,道:「王上可否讓臣妾與阿宛單獨說上幾句話,讓臣妾再勸一勸她。」
北岐王瞥了一眼賀宛髮髻凌亂,滿臉淚水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厭棄,索性一甩袖子往外殿走去。
見北岐王離開,王后這才起身將一旁情緒依舊不曾穩定下來的賀宛拉著坐下,道:「阿宛,母后知道,你還是個孩子,突然要面對這樣的事,害怕很正常,可你不是尋常人,你還是北岐的帝姬啊,北岐的帝姬就應當有帝姬的氣節,不能讓人看輕了去。」
賀宛的眼淚再度落了下來,她抽噎著道:「母后,我知道,你和父王都覺得我與你們半分不像,只貪圖享樂,卻擔不起該擔當的責任,可我才十五歲,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死了……」
王后聞言心中不由一疼,又見賀宛跪倒在地連連向她磕頭道:「母后,我知道您有法子,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好不好……」
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骨血,王后雖然大多時候對賀宛都是疾言厲色,可見她這樣苦苦哀求,心還是軟了下來。
她伸手摸了摸賀宛滿是淚水的臉,賀宛見王后動作親昵,以為有了希望,可不曾想王后卻從袖中取出一包藥粉撒入桌上杯盞之中,又緩緩倒了一杯茶水出來。
賀宛意識到了什麼,拉住王后的衣袖還想求饒,只是王后已經死死將她制住,又趁著她開口的間隙將那杯茶水猛地往她口中灌。
賀宛拼了命的掙扎,一杯茶水有一半都撒在了她衣襟上,可卻也還剩下一半被灌進了賀宛腹中。
冰涼的茶水入腹,賀宛身子僵住了一瞬,又很快變得倉皇失措,甚至想將手伸進喉嚨里將方才被灌進去的茶水吐出來,但她還沒來得及真的這樣做,就感覺喉嚨處一陣甜腥,她下意識捂住嘴,鮮血卻從指縫中源源不斷的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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