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好友气定神闲,阮凤轩狐疑起来,“景焕兄这般信重,难道你见过他?”
不想薄景焕竟然一点头,“先前途经建州,与此人有一面之交。”
阮凤轩早知好友好游历,没想到结交如此之广,一旁的少女也动了好奇之念,言道,“薄世兄可否多言几句,对方有何特异之处?”
薄景焕本就对她爱慕已久,才力邀阮凤轩携之来金陵,闻得软语心神荡漾,哪会不应,“正阳宫门规极严,出山行走的弟子均为英杰,这次遣来的人更是武学上少见的奇才,年纪轻轻已声名赫赫,诛长空老祖,败玄月僧,除崂山双魔、雁荡七害、杀南疆鬼母——”
少女呀了一声,“上次说的那个鬼母的故事,竟是这人所为?”
薄景焕见她双眸莹亮,格外愉悦,“不错。”
阮凤轩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鬼母?”
少女见兄长茫然,笑谑道,“原来哥哥当时只顾着马球场上的热闹,其他话语半分没听着。”
阮凤轩当这些江湖故事全是薄景焕编来哄自家妹子的,听过全没在意,提及马球才有了几许印象,不服输的反谑,“我哪比得上你,但凡景焕兄提过,你多久都不忘。”
他一言出口,少女顿觉不妥,当着外人又不好辩说,恼得雪颜微红。
薄景焕心底极是愉悦,面上神色如常,“我在建州遇到一桩异事,幸得他出手相救,亲眼目睹他杀了作恶的南疆鬼母,救了无辜百姓,只是这些事官面上不好传扬,才不为金陵人所知。”
薄景焕约略重叙了一遍,其中颇为惊心动魄,因是他亲身遭遇,阮凤轩听得格外专注,末了既羡又叹,“景焕兄见识广博,结交无数,真是令人羡煞。”
薄景焕笑着劝慰了几句,又叙了一阵天色转暮,楼下的人潮越发密集。
一轮明月渐渐升起,银白的辉光遍洒清湖,宛如一盏天赐银灯,薄景焕令侍女撤了残肴,燃上一炉雅香,独留几盏明烛,屋内顿时暗下来。
月光透阁,湖风徐来,意境十足风雅,阮凤轩却不习惯如此晦暗,“景焕兄为何将灯灭了,这该何等不便。”
不等薄景焕回答,湖心的小岛忽然生了变化,千余风灯次第而亮,犹如神明撒落了一捧碎星,映得岛上明如白昼,内沿的树木已被伐尽,唯余一川碧草,无论从何方皆可一览无余。
阮凤轩脱口而出,“原来湖心岛就是今夜斗技之地?”
薄景焕起身扶楼栏眺了一眼,“贵霜国师到了。”
酒楼的位置极妙,斜侧就是入湖的码头,所有动静都逃不过眼底,阮凤轩伸长脖子望去,嘈杂的人声中依稀有金铃叮叮,由远而近,渐渐走来了十六名高髻盛妆的少女。
这些少女臂束金环,明眸丰唇,腰摆缀着无数铃铛,手捧的香露异常浓郁,香气甚至散扬到酒楼之上。后方八位大汉担着金轿,健臂粗硕,浓发盘络,犹如菩萨驾前的力士。金轿装饰华丽,宝石缀顶,贵霜国师头戴僧帽,深目隆鼻,穿着一袭宝光灿烂的金裟衣,眉心绘鲜红的火焰纹,手持一柄赤金降魔杵。
阮凤轩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国师走上备好的船,由接引的官吏陪着向湖心小岛驶去,这才回过神咋舌,“好大的排场,国师既然过去了,正阳宫的人呢?”
话刚出口,他就看见一个道衣青年在官吏的陪伴下趋近了码头。
薄景焕忽然唤了一声,“苏璇!”
楼下人群密匝,杂音喧耳,且隔了一段距离,阮凤轩猜对方根本听不见,不料青年居然抬头望过来,似对身边的官吏说了两句,突然身形一起,步步如踏虚空,在万众哗然的惊叫声中来到了薄景焕面前。
阮凤轩目瞪口呆,险些以为生了幻觉。
然而栏边确实多了一个神姿英秀的青年,只见他长眉飞扬入鬓,眼眸清越如风,道衣胜雪,长冠峻拔,双肘以下如箭袖紧束。玉屏般的明月映在身后,将他的轮廓染上一层冷光,更增了百战凌人的锐气,仿佛一把上古神剑化作人形,今朝踏月而来。
薄景焕大步迎上去,仿佛激起了豪情,“大战当前,我来祝酒一杯!”
一旁的侍女启了酒坛,倾了两碗酒,青年也不推却,取过一碗,“多谢,门规有令不得饮酒,请容我以之祭剑。”
言毕他手腕一翻,一抹幽冷的剑光乍现,美酒如泉倾剑而洒,滴滴香洌夺人。
对方一言一动英风飒然,薄景焕看着亦觉快意,“好,等你战完再聚,先给你引见两位朋友,这位是琅琊王的爱子阮凤轩阮世子,今日才至金陵。”
青年还剑于鞘,行了一个道家礼,“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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