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痒跟范仲淹是政敌,可宋痒也是十分钦佩范仲淹的人品。
范仲淹曾经三次被贬谪出京,第一次是跟垂帘听政的刘太后谏言还政皇帝,第二次是反对皇帝跟宰相废黜曹皇后,第三次是直接弹劾宰相吕夷简把持朝政,培植党羽。
这三次被贬,每一次范仲淹都是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甚至是取死之道。
若非本朝素来优待言官,甚至有不杀文官的传统,范仲淹早就不知道拖出午门杀了几百次了。换到历史上哪一个朝代,范仲淹的下场都是堪忧。
易地而处,宋痒如果是范仲淹,他是绝不可能这么犯上谏言的。
正因为知道其中的不易,才更能证明范仲淹的气节。
如范仲淹这样的人,连他们这些政敌都不相信他会谋反,皇帝难道比他们蠢?
“新党没有皇子,可我们有濮王,有高家,有曹皇后。”
陈尧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宋痒,“小郡王纵然年纪还小,他生身父母,妻族都是旧党,难道他还能是新党?恐怕连官家也认为,小郡王是支持旧党,反对变法的。
“我们手上握着大宋大半的军权,再有最有希望的储君,本来就遭官家忌惮。
“此时夏竦这个执掌军权的枢密使,再有九省统制王子腾。”
陈尧佐越说越脸色沉,“对,还有包拯陷害王子腾的要命东西。
“这些东西加起来,肯定是会坐实了旧党要挟小郡王以令天下,直接谋朝篡位!”
宋痒在看见这份账目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可他在旧党之中,论资历论地位,根本不能跟陈尧佐相比。他即便看出来了,最后仍然要由陈尧佐拍板,无论功过,他都不会是最大的得利者,也不是损失最大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去做这份无用的事了?
陈尧佐看出来了,是他机敏老练。若他没看出来,那陈尧佐活到了八十岁,可就白活了啊。
这都跟宋痒一个资历最浅的人没有任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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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衙门是包拯的地界,他领着范仲淹几人到了后衙,展昭亲自在外面守着,几人坐下,范仲淹跟前就放着那几页账目。
前来旁听的资政殿学士,知审官院富弼是一个直来直去的脾气,他看过账目后,当即问道,“相公,包大人,可否能确认账目真假?”
富弼是范仲淹举荐,一向是新党的中坚力量,自然是可信的。
包拯执掌刑名多年,公孙策也是老成之人了。二人对视一眼,公孙策颔,“大人跟学生都认为,这账目九成是真的。”
剩下一成的可能,是真的有人能以假乱真。如果有这份功夫,那真假就不是人力所及的了。
“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就好办了。”
富弼直接说出了结果,“夏竦王子腾贬官是必定的。关键的是,二人出京之后,枢密使跟九省统制出缺,旧党实力大损,且不说这两个职位如何争取,官家也不会坐视我们夺了。”
枢密使是何等关键的职位,九省统制也是一方大员,一旦出缺,新党旧党会打出猪脑子来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