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这可是你的字迹?”县令又将书信递还给县丞,让县丞放到方姑眼前。
这书信不知为何每一封右上角部分都被撕了去,只留正文内容,都是些男女之间浓情蜜意的话。字迹确实是自己的没错,可看书信的内容分明是写给李颂亭的,怎会落到李颂玉手中。
“这书信你从何得来?”方姑略过县令的提问,话锋转向李颂玉。
“方姑!我且问你书信上的是你的字迹与否?”县令不给她其他开口的机会。
“是民女的字迹,可……”
“既是你的字迹,那通奸图谋家产一事便确凿无疑。”
“大人明察,民女冤枉!”方姑双手伏地,将头磕在地板上。
县令将案桌上的惊堂木一摔,裁决道:“人证物证俱在,休想狡辩!李颂亭的家产即日起交由李颂玉、李颂立二人处置,念你家中尚有幼子,特准你今日回府中交代后事,明日便须主动归案,听后置!”
两个衙吏从身后走来,一人押着方姑的肩让她丝毫不得动弹,一人掰着她的手强令她在状书上画了押。
“退堂!”
县令言罢大手一挥,又将惊堂木拍得声如雷轰顶,两旁静立的衙吏恍然睡梦中惊醒一般,敲起了手中的水火棍,接着不由分说便将跪着的方姑架出了衙门。
“大人!民女实属冤枉啊!”
方姑被拖着远离公堂,声音越来越远。
衙门外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见方姑出来之后悉数散开了。
来时尚是蒙蒙细雨,审案期间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衙门前积了一洼泥水,方姑也不顾此刻形势如何了,她还不能回府,一旦回去就意味着她认罪了,她问心无愧,不可平白受这污名。
她将裙裾一提,毫不犹豫地跪在了衙门前的空地上。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天色越来越暗,衙吏一个接一个地撑着油纸伞从她身旁路过,却无人停留。
雨滴顺着方姑的脸庞不断滑落,她睁不开眼,只能低着头。突然间身上没有雨滴的浇淋感,雨似乎是停了。
她睁开眼,现头顶多了一把伞的庇护。
“伞可要拿稳了。”唐一意将手中的伞递给方姑,接着说道:“先保全自己,才有能力守护其他人。”
“多谢。”
唐一意递过伞,轻轻巧巧钻回柳云关的伞底,与原先同柳云关一道撑伞的李无期换了位置。
“娘,我们回家吧。”李无期低声劝说,虽说撑了伞,奈何雨势太大,雨珠正不断顺着他的丝往下滴。
“好。”
方姑一人淋雨不打紧,可李无期这孩子打小身子便弱,定是经不起这样一番折腾的。
她双手撑地缓缓起身,跪了几个时辰的膝盖早已酥软,挣扎了好几轮才勉强站稳。
“娘带你回家。”方姑口中如此说道,抬手揩去了脸上的雨水,而后便牵起了李无期的手,朝李府方向走去。
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柳云关和唐一意视野中。
“阿意,李颂玉和李颂立是否还未出衙?”柳云关问道。
“是。”
柳云关二人不久前方游历至明月郡,素闻李府的夜明珠光彩夺目,本想前去采购些许,未曾想恰巧碰上李府丧事,不得已缓些时日再前去探访,不料丧事刚过李府又摊上这一档子事。
两人在远处观察了许久,见方姑长跪的意志坚定,无奈之下只能前往李府将李无期带了出来,那孩子也是心性单纯,说了几句便随他们来了。
眼下雨总算是停了,已过下衙时分,可李颂玉与李颂立竟还未出来。
“不对,此事有蹊跷。”柳云关眉头紧锁,如此说道。
“啊?”
“方才你我二人就同人群在此处听县令断狱,你可还记得那书信的形态?”
唐一意回想了一番,说道:“隔着些许距离,虽看不清其上所写内容,可我记得那书信似乎缺了一角。”
“缺了哪角?”
“右上角。”唐一意明白了柳云关的意思,“每封书信的称谓都被撕了。”
“正是,如此明显的漏洞那县令竟无任何怀疑。”并且无视方姑的伸冤。
“这县令当真是糊涂。”
柳云关摇摇头,说道:“非也,他恰是精明得很,十有八九是与那李颂玉与李颂立勾结在一道了,欲从李府雄厚的家产中大捞一笔。”
柳云关同唐一意谈话间,那县令终于与李颂玉二人出了衙,柳云关余光瞥见三人的身影,迅侧身带着唐一意躲到墙角处。
“她总算是走了。”县令松了一口气。
“是,若她还在,我们兄弟二人是万万不敢出来的。”想起先前在灵堂被方姑用铁钳烧脚的经历,李颂玉还是心有余悸。
“无妨,明日待她入狱之后,两位便可从此高枕无忧了。”
“大人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便静候二位的好消息了。”县令的语气中尽是讨好,与公堂上那个盛气凌人的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