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陵,好人没有好报吗?”
郁镀鲜少用这样认真的语气与他说话,楚陵分不清楚对方看中的究竟是这个故事,还是问出的这句话,他有些后悔讲了这个故事。
清清凉凉的风吹过两人覆盖着薄汗的额头,生出了更盛的凉意,仿佛心都跟着飘飘荡荡了。
楚陵低头,很小声地说:“没有答案的,宝宝,相对的事情从来就不能用绝对的回答概括。”
无比认真的语气,楚陵清楚,明明随便说出任何一个答案都不会有错,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最拗口的这个。”
大概就是这一瞬间,不只是郁镀,楚陵,或许也看清了自己。
郁镀不甘心,眼里迸发的是绝境之处唯一的一点光,他问:“神佛会告诉我答案吗?”
郁镀太不同寻常了,楚陵的心脏愈发不安了,握住对方的手,眼神探究:“郁镀,你想问什么?”
他有直觉,郁镀一定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并不是对方所有的事情他都非知晓不可,只是他本就是强留对方在自己身边,楚陵务必明白,随便有一天,随便有一个机会,郁镀想也不想就会离开他。
这真是让人无比惶恐。
好像有一件太大的事情,大到郁镀貌似已经在奉献自己了。
有那么很多瞬间,在两人认识没多久的时候,楚陵分明就看清楚了,郁镀对他的嫌恶不加掩饰,根本不需要机会就会不择手段从他身边要离开。
但是现在,许多地方反常但又说不清缘由。郁镀对他从不热络,也找不到机会逃跑,楚陵告诫自己没有什么大事,但他仍旧不安。
郁镀的表情没有一丝不对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帮楚陵理了理袖子。
低头,垂眸,青年美丽的脸上并未浮现出任何不满,一切都是寻常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我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既然当好人都不一定会有好报,那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冲上去,他们都是傻子吗?”
说到最后,话语因为声音太小变得模糊不清。楚陵皱眉,语气带着试探:“什么?”
郁镀睨他一眼,往他身上打了一下,话语很冷:“听不到就去洗下耳朵,别老是麻烦我再说一遍。”
楚陵一愣,身上的痛意明显又清晰,这确实是郁镀的实力。
寺庙建立在半山腰,袅袅的烟气飘浮绕在檐角,金黄色瓦片整齐一片,在淡黄色的晨光之下,照耀得好似仙宫之上一般。
迎来走往,寺庙中已有不少行走的僧人,也有步履匆匆、提着东西的香客。僧人见着香客,或是香客遇着僧人,都会面露恭敬地行礼问好。
或是殿前,或是树旁,有人拉着僧人哭诉,多是各人有各人的不幸。信此神佛,多是有所求。
郁镀看见了正殿上面前就有三尊金色涂漆表面的佛像,转向四周来看,殿中三面都是佛像,只是两边的神佛做的金像更小很多。
循环播放的念经声将整座寺庙衬得愈发肃穆堂皇,不断萦绕在鼻子周围的香烛的气味要将人香晕过去。
不知道为何,见着这样的场面,郁镀心里生出了许多被压迫感,竟然惶惶不敢抬头,心下也莫名不安。
楚陵却在此刻握紧了他的手,“你有什么想求的?”
郁镀刚想说话,楚陵貌似猜出来他所想,先一步开口道:“别说没有哈,来都来了。”
郁镀白了他一眼,估计有点被这里的气势震慑到,又不敢造次了。
“求平安吧。”
楚陵没继续问,小力将他往前推了几步,自己则是上前去拿佛像桌前的东西。
“正好,这里就是求平安的,你诚心一点。”
郁镀要跪不跪的,还在最后挣扎:“可……我是党员。”
楚陵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手上的东西递出去,“党会理解你的。”
“你不求?”
楚陵摇摇头,“我有别的要求。”
并非是他不贪心,只是希望如果神佛真的能够听见他许的愿,那么他不敢多许,要是错过了最重要的那个就不好了。
郁镀无奈,只好回头自己去求了。
神佛往上,愿得偿所愿,愿死得其所。
郁镀睁眼,一瞬间竟是透骨的悲凉。
楚陵也并非十分虔诚的信佛者,只是他小的时候偶尔身体不好,也就单纯比普通小孩爱生病了一些。
只是他母亲觉得这是大事,经常因为他的一些小病就哭的不停,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也是后来,他的母亲会时常将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说来奇怪,自从十岁她带着小楚陵在山上一座寺庙里住了一个月之后,楚陵真的很少生病了。
因此,在此后的所有岁月中,楚母不但自己信佛,更是强迫楚陵参与大大小小的不少活动。
不过,对于高度唯物主义的楚迎来讲,哪怕是自己母亲的威逼利诱,她丝毫不为所动。
楚母拿她没办法,楚迎的能力卓绝,不仅是楚家年轻这一辈最出挑的孩子,就是在她母家那边,也是一骑绝尘的存在。故而,楚母时常已经打算好了招个入赘的。
身在形式主义极强的楚家,楚母虽然对于一双儿女的婚姻早有规划,但是言论还是支持两位自由恋爱的。但也可能是现在两人都到了年纪,却对于结婚的事情遥遥无期,楚母最近也着急得不行。
楚陵将人拉起,点了点头,“你心还蛮诚。”
“你怎么能确定?”郁镀很惊讶地看他一眼。
楚陵很淡地笑了下,眼神没有直接对上郁镀的脸,垂下去的脸上也是很淡但是十分从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