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功力蒸发导致的蒙蒙雾气围绕着二人。一开始还有所顾忌缩手缩脚,渐渐地,两个人似打出了真火,终于动起真功夫!天渐渐黑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淅沥沥的冬雨来。两个男人面对面而立,胸膛急速起伏,嘴中喘出一阵阵白雾。无过的掌印在无畏胸前,无畏的手刀横在无过颈侧。相视的眼中,彼此都可以看到无奈及苦涩。「呵呵,哈哈哈!」忽然,两人一起放手,被传染了一般笑得声震山林。「没想到我们也会做这种事,我们明明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事。哈哈哈!」「是啊。哈!」笑声渐止。也不知谁先开了口。「我们不管谁拥有他,另外一个人肯定不愿。摧毁掉他,我们两人恐怕谁也下不了这个手,也不会同意。」「好像只有一个办法了。」男人懒洋洋地笑。「是啊。只有一个办法了。」男人伸出右手。另外一个人也伸出右手,握住。「这样也可以握住他。」「是啊,总比谁也得不到的好。」「他也更不可能逃出我们的手心,就算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兄弟一心,还有什么我们做不到的事情!」紧张的气氛消失,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中。两兄弟相视而笑。无畏眼中含笑,神色平静地仰头看了看天,「今天可能会下雪呢。」无过,抱歉。无过笑得似不带一丝芥蒂,「对了,我有没有跟你提起我来的另一个原因?」不要怨我不义,大哥。是你先不信在先!「另一个原因?」无畏挑起眉毛。「三个月前,老贼突然写信给我,说……」被打斗声惊动赶来埋伏在周围的护庄,见庄主和一俊秀至极的年轻人终于结束比斗把臂言笑,都暗中松了一口气。有眼界的大师傅认出了那个佳公子一般的人物。惊呼出声:「燕大魁首!」啊!众人闻言心惊。再转头瞧瞧,原本还有几块大石、几棵松树点缀,但如今已经变得一片光秃的山顶……原来如此!不等众护庄还在猜测这一战到底谁输谁赢,无畏、无过已经走得不见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么蠢的事情,那晚他就应该一剑捅死那对聪明绝顶、把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亲兄弟。可是他却只是坐在小楼内等待着,并企图掩饰一切。那时,他好像这样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父母!你必须要救出他们,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这么一个念头,他果然付出了别人历尽三生都不可能付出的代价。如果那时候他知道……是啊,如果那时候他知道的话。夜,华灯初上。陈默跨进院中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直为缺水送饭送菜又老又哑的周伯拎着食盒,从小楼里出来。在经过陈默身边时,周伯微微躬身。陈默对他点了点头。他不止一次试过这个老人,经过十几年观察,他虽然明白眼前的老仆真的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对他仍旧不是很放心。如果不是担心突然换了这个把缺水从小看到大的老仆会让缺水难过,他早就把此人远远送走。还好,庄子里变天以来,这老仆一直安安生生,陈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在庄中养老了。陈默走进小楼,缺水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他来了,缺水抬头对他笑了笑。陈默心中一暖,走过去掠起他披在肩上的长发。「用过晚膳了?」缺水点头,「我看你过了时间还没过来就先吃了。」手指从他束成马尾的长发间滑落,陈默知道缺水只有在沐浴后才会把发结打开任长发垂下。嗅了嗅,果然闻到皂角的清香。「对了,老大,我可等了你一天。你不会忘了答应我什么了吧?」缺水偏头开玩笑地说。「对不起,我回房拿钱袋却碰到燕无过找上门来,他硬要和我比武,三言两语就动起了手。缺水,我明天再陪你去城里买种子好吗?」反正他今天只要出去过,就会知道燕无过来到了无畏庄,陈默也没有特意隐瞒。「呵呵,当然好。你想起来就好,我就怕你忘掉。」青年笑咪咪地。「你的事我怎么会忘。」陈默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那里一直都是他的位置。「你今天去了哪里?」「你和燕无过谁胜谁负?」两人几乎一同开口,陈默看了看缺水笑道:「不分胜负。」陈默顿了顿,「张大师傅告诉我,他今天看到你在庄子的房顶上跑来跑去,跑了将近两个时辰。你什么时候对庄里的房顶这么感兴趣了?」不能让他怀疑,镇定下来,一定要镇定下来……「是谁爽约不来?我无事可干,在屋顶上练练轻功顺便发泄一下也不可以?哦,我倒忘了,这庄子早就换了名字不是我的家了。对不起,陈庄主,下次小的我一定乖乖待在屋里哪也不去。」「哈哈!缺水啊缺水,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么任性的话了?」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在猜测这孩子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埋怨?难道……「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你知道我刚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别说你只是在屋顶上跑跑,就算你把全庄的屋顶都掀了,我也不会阻止你。」「哦?是吗?」缺水放下书本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惯我?以前我要做这种事,你大多数都是撇撇嘴说我有力气不如帮你捶捶背。该不会是因为我和你上床的缘故吧?那我以后是不是只要在床上听话,你就会对我好?」陈默看着青年,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书房内的空气一下变得冷硬。你这个笨蛋,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咳!不闹了,我只是在生气而已。你宁愿跑去和燕无过打架,也不把我和你的约定放在心头,我……」抓抓头,缺水孩子气地对陈默扮了个鬼脸。陈默释然,噗哧一笑。「你呀!」陈默顺手拿起桌上的书册在那颗脑袋瓜上敲了敲。还以为你察觉出什么……「你今天没去果林?」「没有。我怕你来找我,从房顶下来后就回到这,哪儿都没去。」接着又随口扯了些闲事,如同往常一样,没什么话说后两人各捧一本书静静看着。房内沉静了好一会儿。陈默把缺水刚才放下的手抄《山海经》已经看了第五篇,他也很喜欢这类书。「对了,陈默,你真的不知道我父亲在哪里?他走的时候,难道一句也没提他可能要去什么地方?」缺水像是突然想到一般随口问出。「我还骗你不成?」听他提起袁正啸,陈默笑笑,神色平常地把书本翻了一页。「不,我不是说你骗我……我是说,会不会是父亲他根本没有原谅我、不想见我才悄悄离开。而你明知父亲下落,却……却不肯告诉我。」「你呀,好端端的钻什么牛角尖?我说你父亲原谅你了,他就是原谅你了,你如果不相信我所说,年底我们一起去找他们,让他亲口告诉你。」「那他们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连封书信都没有?」缺水拿起桌上的毛笔把玩,表情就是一个心烦父母下落的孝顺儿子。一边阅读,男人随口道:「说是游山玩水,也没有确定的落脚处。书信的话,过段时间总会有的,你不用那么担心。」说完,他抬头对青年露出一个温柔的安抚的笑容。心,不由自主地一颤。这个笑容他看了十二年啊,十二年!十二年的相处,让他对他早已情根深种。如果不是偷听他和他弟弟说话,如果不是心脏疼得像被盐腌一样,他都不知道,他对陈默的感情竟到了连恨都恨不出来的地步!原来自己竟是这么喜欢他……父亲严厉,母亲疏离,庄子里的人对他也是不冷不淡。孤零零的小楼只住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和一个又老又哑的仆人。他的世界一向很小,很安静,也很冷寂。直到陈默的到来。因为他的来到,小楼变得温暖舒心,因为他的陪伴,让他不再把练武背书当作痛苦的事情。还记得小小的自己抱着枕头在他门外徘徊,还记得他打开门第一次看到他没有露出厌烦的神情,那是他第一次拉着他的手,像一个大哥哥保护自己的小弟弟一样拉着他的手,对他露出温柔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