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对宋江说:“今天真是万幸,哥哥你安然无恙,又有安太医在寨中照料你的病,这真是梁山泊的莫大幸运。在哥哥你卧病期间,我多次派人去北京探听消息。梁中书因为担心我们军马临城,所以日夜忧虑。他又派人到北京城里城外,市井之处,到处贴无头告示,告诉居民们不要疑虑,冤有头债有主,大军到郡自有对头。因此,梁中书更是心怀鬼胎。东京的蔡太师听说关胜投降了我们,更不敢在天子面前提起此事,只是一味主张招安,希望大家都相安无事。所以他多次写信给梁中书,让他暂且留下卢俊义、石秀二人的性命,以便日后做手脚。”
宋江听了这些话,便想要催促军马下山,去打北京。吴用说:“现在是冬尽春初的时候,很快就是元宵节了。北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大张灯火庆祝。我想趁此机会,先让城中埋伏我们的人马,然后外面大军大举进攻,里应外合,这样就可以解救卢俊义、石秀二人并攻破城池。”
宋江说:“如果要这样调兵遣将的话,就请军师你来安排吧。”吴用说:“最要紧的是城中放火为号。你们众位兄弟中,谁敢与我先去城中放火?”话音刚落,只见阶下一个人走过来说:“小弟愿意去!”众人一看,原来是鼓上蚤时迁。
时迁说:“我小时候曾经去过北京。城内有一座楼叫做翠云楼,楼上楼下有大小百十个房间。元宵节那天晚上必然非常热闹拥挤。我可以趁机潜入城中。正月十五日夜里一更时分,我在翠云楼上放起火来为号。军师你可以自行调遣人马去劫牢这将是上策。”
吴用说:“我正有此意。你明天天一亮就先下山去。记住只在元宵夜一更时候在楼上放起火来这便是你的功劳。”时迁答应一声便领命去了。
吴用第二天又调遣解珍、解宝扮作猎户去北京城内官员府里献纳野味。正月十五日夜间他们只看火起为号便去留守司前截住报事的官兵。两人也领命去了。接着吴用又调遣杜迁、宋万扮作卖米的客人推着车子进城去住宿。元宵夜他们也只看号火起时便来先夺东门:“这是你们两个的功劳。”两人也领命去了。
然后吴用又调遣孔明、孔亮扮作仆人前往北京城内热闹的街市房檐下住宿。他们也只看楼前火起时便四处接应。两人也领命去了。最后吴用又调遣李应、史进扮作客人前往北京东门外安歇。他们也只等城中号火起时先斩杀把门的军士夺下东门以便大军进出。两人也领命而去。
吴用再次调遣鲁智深和武松装扮成行脚僧人,前往北京城外的庵院挂单。他们的任务是,一旦看到城中火起,就立即去南门外拦截大军,阻断其去路。两人领命而去。
接着,邹渊和邹润被调遣装扮成卖灯的客人,直接进入北京城中寻找客店安歇。他们的职责是,在看到翠云楼中火起时,立即前往司狱司前进行策应。两人也领命而去。
刘唐和杨雄被调遣装扮成公差,直接前往北京州衙前住宿。他们的任务是,在火起之时,拦截所有报事人员,使其尾不能相顾。两人领命而去。
公孙胜先生被调遣装扮成云游道士,而凌振则装扮成道童跟随他。他们带着数百个风火轰天等火炮,直接进入北京城内寻找隐蔽处守待。一旦看到信号火起,就立即施放火炮。两人也领命而去。
张顺跟随燕青从水门里入城,直接奔赴卢俊义家,他们的任务是单独捉拿那淫妇和奸夫。同时,王矮虎、孙新、张青、扈三娘、顾大嫂、孙二娘被调遣装扮成三对乡村夫妻入城看灯,并寻找机会到卢俊义家中放火。
柴进和乐和被调遣装扮成军官,直接去蔡节级家中,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并救出卢俊义和石秀二人。所有的调遣都已经安排妥当,众头领都各自领命而去,严格按照军令行事,不得有误。
此时正是正月初头,梁山泊的好汉们已经依次各自下山进。有诗为证:“卢生石秀久幽囚,豪杰分头去复仇。只待上元灯火夜,一时焚却翠云楼。”
与此同时,北京城的梁中书也召集了李成、闻达、王太守等一众官员,商议放灯的相关事宜。梁中书说:“按照惯例,北京每年都要大张灯火庆祝元宵节,与民同乐,完全仿照东京的体例。但如今梁山泊的贼人两次侵犯我们的边境,我担心放灯会惹出祸端。我想暂停放灯,你们各位官员意下如何?”
闻达听后便说:“想必这些贼人已经偷偷地撤退了。他们贴的那些无头告示只是穷途末路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主意。相公您何必过于担心呢?如果我们今年不放灯的话,那些细作探子得知后必然会耻笑我们。我们可以传下命令告知居民:今年要比往年多设花灯、多扮社火,在市中心多搭两座鳌山。我们要按照东京的体例来办理元宵节庆祝活动通宵不禁止放灯从正月十三到十七连续放灯五夜。同时命令府尹点查居民人数确保没有人缺席。相公您亲自出行巡视务必要与民同乐。我闻某愿意亲自带领一彪军马出城去飞虎峪驻扎以防备贼人的奸计。再命令李都监亲自率领铁骑马军绕城巡逻以确保居民们不会受到惊扰。”梁中书听后大喜表示赞同。众官员商议已定后便立即出榜告知居民这些安排。
这北京大名府是河北地区屈一指的大郡,地处交通要冲,各路商贾云集,买卖兴隆,热闹非凡。一听说要放灯庆祝元宵佳节,人们都纷纷赶来凑热闹。城内的街巷角落,每天都有负责的官员巡视,监督社火的装扮情况。那些豪门富户也不甘示弱,各自比赛似的挂起精美的花灯。有的不惜远行三二百里去外地购买,近处的也要到百里之外去寻觅。因此,每年都有客商运载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来到城里贩卖。
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搭起了灯棚,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好灯,燃放起五彩斑斓的烟火。屋内则搭起山棚,摆放着五色的屏风、炮灯,四周挂满了名人字画和珍奇的古董玩物。大名府的大街小巷,处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在留守司州桥边,人们搭起了一座巨大的鳌山,上面盘绕着两条红黄相间的纸龙,每一片鳞甲上都点着一盏灯,龙口喷出清澈的净水,与周围的灯火交相辉映,美轮美奂。州桥河内的水面上也浮满了点点灯火,数不胜数。铜佛寺前同样搭起了一座鳌山,上面盘绕着一条青龙,四周也有成百上千盏花灯闪烁。而在翠云楼前,人们也搭起了一座鳌山,上面盘绕着一条白龙,四周同样是灯火辉煌,璀璨夺目。
这翠云楼是河北地区赫赫有名的第一酒楼,建筑精美绝伦,上有三层檐滴水,雕梁绣柱,极尽奢华之能事。楼上楼下设有百十处阁子,每天鼓乐齐鸣,笙歌不断,热闹非凡。而城中的各处宫观寺院、佛殿法堂也都设起了灯火,共同庆祝这个丰收喜庆的元宵佳节。至于那些供人娱乐的瓦舍勾栏,就更是热闹非凡,无需多言了。
梁山泊的探子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报上山来。吴用听后大喜,立刻去向宋江详细汇报。宋江闻讯后打算亲自领兵攻打北京。但安道全劝诫道:“将军,您的疮口还未完全愈合,切不可轻举妄动。若稍有不慎,怒气侵体,实难痊愈。”吴用便道:“既然如此,小生愿替哥哥走一趟。”
随即,吴用与铁面孔目裴宣共同调拨八路军马。第一队由双鞭呼延灼引领韩滔、彭玘为前部,镇三山黄信在后策应,都是马军。呼延灼之前在阵上打的是假仗,故意要赚关胜,所以设下此计。第二队由豹子头林冲引领马麟、邓飞为前部,小李广花荣在后策应,也都是马军。第三队大刀关胜引领宣赞、郝思文为前部,病尉迟孙立在后策应,同样是马军。第四队霹雳火秦明引领欧鹏、燕顺为前部,青面兽杨志在后策应,也都是马军。
第五队调遣步军头领没遮拦穆弘,带领杜兴、郑天寿。第六队步军头领黑旋风李逵带领李立、曹正。第七队步军头领插翅虎雷横带领施恩、穆春。第八队步军头领混世魔王樊瑞带领项充、李衮。这八路马步军兵各自选取路线,立即出,不得有误。约定正月十五日二更时分在北京城下会合,马军、步军一同进。
八路人马依照命令下山,其余头领则跟随宋江留守山寨。有诗赞道:“八路军兵似虎狼,横天杀气更鹰扬。安排盖地遮天技,要使鳌山变杀场。”
再说时迁是个飞檐走壁的高手,他不从正路入城,而是夜间越墙而过。城中客店内不接纳单身客人,他白天在街上闲逛,晚上则躲在东岳庙内神座底下安身。正月十三日那天,他在城中四处观看居民百姓搭建灯棚、悬挂灯火。正巧遇见解珍、解宝挑着野味在城中闲逛,又撞见杜迁、宋万两个从瓦子里走出来。
时迁当天先去翠云楼上打探了一番,只见孔明披头散、身穿破旧的羊裘衣服、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拿个碗在那里乞讨。时迁见状便走过去与他说话。孔明告诉时迁自己的计划后,时迁提醒他要注意隐藏身份以免被公差识破。两人正说着,又见一个乞丐从墙边走来原来是孔亮。时迁再次提醒他要小心行事。
就在这时杨雄和刘唐突然出现从背后揪住他们三人喝问道:“你们三个在这里做什么好事?”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人这才松了口气。杨雄带他们去僻静处埋怨道:“你们三个真是太不小心了!在这里说话万一被眼明手快的公差看破岂不是误了大事!”接着杨雄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见过其他弟兄们不必再上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