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对面,则是穿着睡裙,随意又加了件外套,长发简易的用鲨鱼夹挽在脑后的姜月迟。
对比起来,她看上去真的很失礼,但男人显然并不在意。
这样的场景完全可以提供路人在脑中畅想出无数“西方绅士恋上东方女学生”的小说场景。
姜月迟也很平静,她的不平静期早就过去了。就在前些天。
她拿着菜单随便点了几样。
她记得费利克斯对花生过敏,也记得他吃不了辣,还记得他不爱吃中餐。
该死,没品的东西。
她在心里吐槽,但面上表现得很平静。
菜上了,姜月迟和老板道谢。谢谢老板赠送了两个煎蛋。
姜月迟叹了口气,心想,恐怕得浪费了。
费利克斯根本不可能用外面的餐具。
更何况是碗筷。
——当然,和种族或者国籍歧视无关。他的洁癖令他哪怕在家吃饭,也只能接受分餐制。
但让姜月迟意外的是,他在犹豫数秒之后,还是握起了筷子,夹了一块她刚刚吃过的清炒白菜。
他皱着眉咀嚼。
虽然偶有动筷,但全程只吃姜月迟吃过的那盘。
有点像古代的太监帮皇上试毒——她突然想到这个。
饭店内,频频有人往他们这桌投来视线。姜月迟自知自己还没漂亮到这种程度,他们肯定是在看费利克斯。
不论外在还是气场,他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哪怕随便一条领带,都看着价格不菲。
如此身价的人,吃着均价五十的午饭。
费利克斯安静的有些异常,明明是他约的自己,但除了前面说了几句话之外,他便没再开口,一直低头吃饭。
很快,姜月迟就看见他手中的碗见了底。
“这里的米饭可以免费续。”想了想,她还是轻声询问他,“需要吗?”
他没说话。正常大小的碗在他手中显得过于小了,他一只手还拿着筷子,不怎么熟练。若是奶奶看到了,肯定会不厌其烦地纠正他。
姜月迟不懂自己的思维为何又开始无端发散了。
她收敛心神,等待费利克斯的回答。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可若是细看,能够看见他握着筷子的那只手,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逐渐泛白,手背的筋骨都绷紧了,凸显得厉害。
那双可怜的筷子已经被握出了裂缝,彻底断裂之前,那股力道终于缓慢得卸去。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爱丽丝。”
他抬起头看她。
大约是背光,所以姜月迟看不太清他此刻的眼神。
他的眼睛一直都很深邃,只有在释放恶意的时候才会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来。
他傲慢他恶劣他目中无人,他的缺点加起来几乎可以组成一本刑法了。
“我一向如此,对谁都这样。”想了想,她又说,“这不是伪装,这是真的。请您谅解,先生。”
费利克斯眼睫轻颤,他大约是想抽烟,手伸进去,又拿出来,最后还是没有抽。
她吃完了饭,起身和他告辞。错身而过时,费利克斯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嗓音有些低涩:“我只是想针对那天的事情和你好好谈谈,但暂时还没想到该怎么开口。爱丽丝,我‘或许我又会说出一些口不对心的难听话来,让你伤心’,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她低头看了眼被握住的那只手腕:“你不是不善言辞的人。”
“是,是这样,没错。”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我非常擅长说出一些让人痛苦的话来。”
他最近总是想到她那天晚上的表情。他不懂自己怎么了,他不该产生这种不属于他的情绪。就好像他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一个令他厌恶的灵魂。
最近这些天他没来找她,但他也没好过到哪里去。距离那天过去了三天,他也已经三天没有睡过觉了。
事实上,这种情绪直到现在还持续在他体内。
令他来找她都有些“胆怯”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姜月迟能够察觉到四周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他们。
费利克斯的存在实在过于显眼了。
她不希望再有闲言碎语传出,虽然接下来没有多少时间,但她希望能安稳且平淡的度过在美国的最后几个月。
——即使费利克斯很少接受采访,但他并非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