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太子殿下对自家外祖教孩子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用过早膳,胤到达乾清宫已是晨光微曦。康熙这会儿刚从大朝上回来,连头上繁复的朝服尚还未来的及换下,手上便已经习惯性地拿起了折子。
看清对方面上的疲惫之色,胤忍不住上前,一双小手在对方额头上轻轻按压着。
很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感袭来,御案之上,玄烨忍不住出一声微不可见喟叹。不过到底不忍自家儿子辛苦,很快便伸手将人拉到了身前:
“这些待会儿交于宫人做便是了!对了,保成今日怎的来的这般早?”
“汗阿玛,昨日章院正也说了,您要多休息才是。”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胤抿了抿唇,清冷冷地目光定定地看着对方眼下的青黑。
左手在儿子脑袋上轻揉了揉,康熙右手侧的奏折却并未落下,而是轻笑一声,浑厚的声音同往日一般无二:
“太医院那些人保成还不晓得吗?常日里倘有三分症候出口便已然加了七分。”
“再者,朕身子如何,自个儿还不清楚吗?”
轻呷了一口热茶,康熙面上自信满满。一旁的胤心下虽有些担忧,但见对方这般信誓旦旦,又想到自家阿玛自小熟读医书,想必知晓得总比自个儿多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胤回去后不过一晚,乾清宫便传来了万岁爷病重的消息。
胤过来时,诺大的乾清宫已然围满了人。正殿外,以佟佳贵妃为的一众宫妃皆是衣着简素,连鬓间常带着的饰也素净了许多。
“近来天气骤寒,尤其夜间本就湿寒极重,万岁爷这些时日又操劳太过………”
“咳咳……”
斜靠在榻前,康熙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老太医的话尚在耳边,瞧着眼前难得皱着一张脸的儿子,又想到早前的笃定,康熙爷一张老脸难得有些烧着了片刻。
许是当真操劳太过,康熙这一病便是半月之久。连久居深宫,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都给惊动了。
“玄烨,哀家早前便同你说过。任何事情莫要急躁,这日后还长着呢!江山也好,大业也罢,那都是只有留到最后之人才有资格享有的东西………”
时隔多年,已经御极数十载的康熙爷在一次体会到了自家老祖宗的谆谆教诲。
“孙儿知晓,此次乃孙儿过于不小心之故。”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仁儿,康熙爷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自持身子康健,素来鲜少生下症候,有些地方确实失了原有的谨慎。
不知想到什么,康熙眸色微沉了片刻。
见对方心下有数,太皇太后便没有多留。胤过来时,正好便见了自家汗阿玛满脸晦涩,原本苍白的脸色愈显得沉郁了几分。
无形的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汗阿玛!”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唤打破了大殿的宁静。
照例将手上的红梅递给一旁的宫人,这几日太子殿下每每过来,都要择上一株花木,乾清宫众人早已经习惯。
昨日刚下过一场雪,朱玉般妍红的花骨朵上,尚带着几分晶莹,瞧着实在好看。言书小心翼翼地将红梅插入离御榻最近的桌案上。
微风拂过,清冷的梅香很快冲淡了室内的郁躁之意。病榻上,康熙眉间不觉一松:
“保成这心思当真愈灵巧了!”
“汗阿玛您过奖了!”微不可见摇了摇头,胤转身从宫人手中将药碗接过。
“儿臣记得早前生病时,汗阿玛也是这般守着儿臣的………儿臣还不止一次看见您同那些太医辩症。”
“可是汗阿玛您生了病,儿臣除了寻些花木,再没得旁的……”紧紧握着手中的汤匙,这一刻,胤是真觉得沮丧。毕竟灵力并非万能,且以自家汗阿玛的敏锐,根本难有派上用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