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乔逢朗有些心浮气躁,他握紧了剑柄。“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心软么?”
“你……心软也好,不心软也好……”木离握住身前的剑刃,不顾身体内剑刃摩擦的剧痛,缓缓向自己的孪生弟弟一步步走过去。
“我是活不了的了。可是你得记得,我们还有个娘。”他转头鄙夷地看看筠姨,“自然不是这个可怕的女人。你并不欠她的,可我却欠她的,如今也只有你獭跻还了。还有箫儿……箫儿,她只能有一个逢朗哥哥,只能有一个……”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旁观看的筠姨再也忍耐不住,一掌劈断剑刃。“你们该拼杀的,拼杀!不是这样深情款款地交待遗言!乔逢朗,你这个孬种!你跟你爹没什么两样!你为什么不干脆点下手?还有你,当初的狠心都被狗吃了吗?怎么现在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我……我要把你们全杀光,全杀光!”
“够了!”大声喝止她的是乔逢朗。
“该杀的,我一定会杀,该报的仇,我一定会报,可是我们没有必要让你称心如意!娘!”他停顿一下,一字一顿地吐出:“或者我该叫你,师父?无论如何,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你这可怕的女人,你骗得我好惨,好惨。”
筠姨一怔,脸色忽地苍白起来。她这个继子,无论是在毁容前,还是在毁容后,都不曾对她说过半句重话,半句也不曾。
她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这一次她是失去了什么。而她原以为,她早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
乔逢朗却转头去,看奄奄一息的木离。
“无论如何,他是我兄弟。”
“说得好。”缓缓走进来的是百里青衣。
“就冲这句话,我百里青衣敬重你。”
乔逢朗不屑地轻哼:“人,我还是要杀的。”
“不要!”大喊着出声阻拦的却是筠姨。“你……你这样杀了他,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她倒退着,喃喃自语,“乱了,都乱了。”
蓦地她仰天大吼:“乔百岳!乔百岳你这阴魂不散的!你到死了作了鬼还不肯让我如意么?我辛辛苦苦策划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哈哈哈……你生的好儿子,好儿子!”
她原本一丝不苟盘好的乌发因狂怒而纷纷下坠,配上扭曲的脸,显得她整个人狰狞而可怖,她有些神思恍惚地靠近木离,看着他即将失去血色的脸庞,忽然像个小女孩一样甜甜地笑了,她伸手捧起木离的脸:“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啊,爱的就是爱的,不爱就是不爱,可是无论是你爱的,还是你不爱的,你都可以这么无情,这么无情……那就一起死吧,一起死……你说好不好?”
百里青衣警觉地大呼:“小心!”
只是一切已经太晚。
筠姨庄严却迅捷地拔下头上金钗,单手看也不看地一扬,金钗便准确地插进石缝,随之而来的的爆炸吞没了一切。
这一场爆炸,炸掉了整个七绝崖的山头,炸死炸伤了七绝崖上下还不及逃离的半数江湖人。
这一场爆炸,令许多人被载入江湖册,也令许多人从此被江湖刻意遗忘。
番外之园中乔木上
他看着那迷了路的小女孩,看得入了神。
这小女娃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眼睛里却带着一种狡黠的光芒。此刻她在园子里到处拈花惹草,一会儿找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草,就惊奇地叫了起来,也不管身旁有没有人。她和他见过的这个年纪的女娃儿都不太一样。他依稀记得漠北穹教中也有不少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娃儿,大都皮肤苍白,眼神凝滞,自从会说话开始就满口地效忠教主,不然就是机器一样地拼命练武功,以求在教中出人头地。
可是这女娃儿不同,她肤色不算很白皙,而是红彤彤的,像一个熟了的大苹果,到处蹦来蹦去,丝毫不在意自己气喘如牛。给他的感觉也很单纯,是被保护的很好,没有受过什么肮脏世态污染的那种单纯,可是她的眼神又让人觉得不可掉以轻心,因为一旦小看了这小丫头,就会在她身上栽一个大跟头。
“那丫头,精得咧,往往哄得你被占了便宜还满心欢喜。简直是个小妖精。”他想起乔逢朗,他的孪生弟弟带着宠溺的笑意这样对他提起。
这就是传说中的殷家大小姐了吧?
说实话,他对殷家人完全没有好感。若不是她的亲姨娘霸占了他爹,那或许他爹和他娘就能够长相厮守,或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十二岁的少年如狼一样潜伏在草丛中,静静窥伺着贪图玩耍的女娃,究竟想要干什么,连他自己心里也不太清楚。
“原来你在这里。”另一个和他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悄悄从后方靠近。他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看到玩耍中的小女娃,笑了:“你是在看箫儿,这小丫头生得真是伶俐可爱,是吧?”
先前的少年没由来涨红了脸:“谁?谁看她了!”
后来的少年揶揄地轻笑:“你害羞个什么劲?箫儿是我表妹,自然也是你表妹。”
“表妹?她才不是我表妹。”
“阿离,别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娘她们家的人,可是娘是个好女人,还有箫儿,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儿,我们起码还有亲爹有亲娘,她却是一出生爹娘就双双去世了。”
“她……她是孤儿?”
“也不能这样说。她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殷家大小姐,奶娘楠姨,娘还有我都千方百计地宠着她,就连爹,别看他一向冷酷无情的样子,见了箫儿,面色也要软下三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