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月一巴掌打到他脸上,“你在做什么啊!你可以说我别有用心,说我背叛你,说我一开始就是虚与委蛇,可谢师兄做错了什么?你听到了吗?他说他最崇敬的人就是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裴松之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平静,“以前也有人对我这么说过——”
连山月听他这么说更加火大,“以前?你到底践踏了多少人的真心?难道在你心里,谢师兄和别人一样吗?你知不知道,他多敬重你?”
接近谢师兄的那些时间,没少听他说裴松之多好。有那么一些时刻,连山月想过,裴松之会不会翻翻醒悟,变得真的和谢师兄说的一样好呢?然而裴松之总能让她知道,这些都是痴心妄想。
裴松之用连山月完全不懂的目光看着她。
“你们是不一样的。”他说,“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连山月也冷静下来,“是,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不是谢师兄。”
她更了解裴松之,所以知道对方是绝不会悔改的,所以对裴松之突如其来的变脸并没有那么伤心,不过是本性毕露罢了。对他剖心陈情不过是对牛弹琴,说不定他只会觉得你愚蠢。
于是连山月不再失态。
“真的不能收手吗
?”她问,“如果是为了我呢?”
做最后一次不抱希望的尝试吧。
她希望裴松之能够拒绝的足够无情,语气足够嘲讽。裴松之对她留情,只会让她的剑出鞘更慢,只会让她变得不够果决。
裴松之沉默了。
他问出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去吗?”
连山月不理解他的脑回路,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影响你的决定吗?”
裴松之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不会。”
如果她愿意,那么让她死去就太可惜了。不够不愿意,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这些?”连山月不想再和他废话这些,她只需要裴松之一个郎心似铁的态度,逼她做下决定。“放过我们,成全我们不好吗?”
放低的姿态,咄咄逼人的话,连山月知道怎么让裴松之生气。
然而他还是没有。
反倒像是将连山月的话放进心里去思考。
既然答案都一样,何必做出这副姿态呢?连山月嘲讽地想着,他做出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给谁看?
“我放过你们,谁放过我呢?”裴松之最后说,“我不会放过你,或者只放过谢清霏,或者只放过你,这种情况说不定比放过过你们简单得多。谢清霏的命比你想象中的更硬,不应该对他多一些信心吗?”
连山月没有在意自己的长发在他手中,专注地望着他:“那若是我死了呢?这样也不放过我吗?”
“不放过,你要是死了,我会殉情的”
他的手撩起连山月一缕长发,轻笑道:“我才不舍得让你和谢清霏双宿双飞。”
明明最开始你选择的是我,为什么现在又变成谢清霏呢?他想,那一定是谢清霏的错。
连山月不知道他再想什么,只觉得他的表情有些落寞。可这是裴松之啊,他的阴谋诡计的人生已经够有趣了,那么多人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只会觉得故事足够精彩,他有什么好落寞的?
不止何处飘来的海棠花瓣落在了他们的衣服上,连山月身上是他挑选的白衣,裴松之身上竟然也是,这也太奇怪了,裴松之向来是不喜欢白色,从来不穿白衣的,就算那六年里她告诉过裴松之关于白色婚纱,那他自己是为什么呢?
更远一些,他为什么讨厌白衣服?这会是他身上的秘密,和他的过去有关还是和他的弱点有关?
不,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连山月拂去衣服上的海棠花瓣,主动靠近了他。
裴松之为这难得主动的靠近稍稍愣住,很快明白她一定是有什么鬼点子了,但还是没有推开她,反倒做出悉听尊便的样子,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然而裴松之看戏的姿态并没有多久,因为下一刻他看见连山月仿佛要向他一拜,还未完全屈膝,便被裴松之单手止住。
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看好戏的表情,眉头紧锁,目光沉沉。
连山月
想,裴松之一定会问“你真的要为谢清霏做到这一步?”这种话,而她应该回答“为了救谢师兄,这又算什么呢?”这样。
“你不必如此,山月。”他说,“永远不要这样。”
裴松之忽然抱住了她,错愕中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不要为了我去请求别人,你要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你的敌人我也会铲除。”
你没事吧?我是为谢师兄,什么时候为你?难道你能为了我铲除你自己这个大障碍吗?
这个拥抱分开分开,短暂得仿佛并不存在。裴松之的表情也恢复了平时的游刃有余,不再泄露一点多余痕迹。
连山月的脸上充满困惑,裴松之却并不想为她解惑。
他迷恋又克制地看着连山月的面容,一点一点将她印在心底。
“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来那么多仇人,明明都是你给我制造的!”
裴松之莞尔:“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能有多会惹事,我就当你不是故意气我的了。”
不,别人不确定,但是对你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