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月生气的时候并没有看裴松之,自然错过了他看向某一方向时意味深长的表情。
万法门禁止弟子用兵器,尤其是剑,但这和弟子们学习一些乐器无关。谢清霏的弟子和箫都是他师尊教的,从前裴松之抚琴,他也曾与之相和。抚琴弄箫,切磋法术,时有发生,咒语法诀拼不过裴松之,少年谢清霏便耍些无赖,将手中乐器当作兵器攻了过去。
或许冒险的天性是流淌在人类的血液中,或许是同情自己大仇得报终于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裴师兄并没有指责他这一点点越界,反而像是有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秘密与默契,有时候甚至会指点他一二。
循规蹈矩的师兄也有叛逆的一面,对于初出茅庐少年来说反而亲切不少。
而现在,谢清霏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纵容自己了。
他咬牙切齿看向裴松之:“你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是不是?”
裴松之的微笑看起来十分渺远,“若是你不做下这些事情,又怎么会被人看见呢?”
旁人似乎只能看见谢清霏,而看不见裴松之的虚影,多年的同门惊惧地看着谢清霏,勉强维持着强硬的表情,丝毫不肯退让地将手掌对着谢清霏,只要他稍有不配合,便要单手掐诀将其制服。
谢清霏无法解释,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用剑,为什么拿着朱雀剑,为什么会用万剑山的
剑法。
为了解决裴松之,救出山月,他必须竭尽全力,可还是差一点。
“谢清霏,你身为掌教首徒,竟然勾结万剑山,学习万剑山的剑法,你对得起掌教,对得起万法门吗?”
谢清霏没有来得及回答,只看见裴松之向同门伸出了手,来不接辩解,立刻出手想要推开同门。然而同门似乎会错了他的一丝,以为他要攻击自己,连忙出手,谢清霏重伤未愈,又吃一掌,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朦胧间只看见裴松之手中拿了一只蜘蛛,原来他是想从同门身上拿走掉下的蜘蛛……
同门不清楚谢清霏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为掌教首徒,几乎是所有长老都认可的下一任掌门了,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要最后向自己袭来,明明他们之前都是好朋友……越想越气,站在那里与自己做斗争,最后还是于心不忍,给昏迷不醒的谢清霏喂了疗伤的药。
若是只是用剑,带回去处置便是,可他用的偏偏是万剑山的,那可是万法门多少年的宿敌啊,依律将谢清霏立刻处死都是应该,但说不定他身上还有别的什么秘密。同门封住他的经脉,将他带回了万法门。
还是交给长老们吧。
裴松之并不意外,再严格的律令,落在他裴松之,和落在同门这些天选之子身上,都是不一样的。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等着谢清霏再来。
张开手
,剧毒白蜘蛛身上的水分瞬间消失,再稍微一用力,手中蜘蛛便化作白色的粉末随风而去。
最后他收回了虚影,完完整整地站在了连山月面前。
“谢清霏已经被万法门的人带回去了。”他对连山月说。
“你没有骗我。”连山月怀疑地看着她他,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生怕他是在骗自己。
裴松之笑了笑,“我怎么会骗你?”
见他似乎真的没有说谎,连山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谢师兄没事就好,回万法门就好。
她轻哼一声,“你骗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裴松之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我没有骗你。”
“骗没骗你自己知道。”
裴松之沉默了片刻,“确实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现在呢?谢师兄已经走了,你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吗?还有女儿,把女儿还给我!”
“不急。”裴松之说,“让我一下子做这么多事情,总要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你答应过的事情,可不能食言。”
连山月皱眉,心中很不情愿,但还是没有反驳,“我才不会食言,我又不像某人。”
裴松之让他答应的事情不算难,甚至可以说十分简单,简单到连山月怀疑他是不是想借此搞什么别的阴谋。
裴松之要她陪自己看流星。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要让自己许个愿?
这比起连山月想到的别的要求好多了,没有让她必须站在他那边,要挟她做些违背良心的事情,或者是
什么少儿不宜的黄暴要求——从这一点来说,这人居然意外的挺纯情。
好像他们假夫假妻那些年,他也没有趁机做过什么……不会是不行吧?也不是,连山月不是没见过他有什么反应,但当时这货说要等她想起了,或者他们重新相爱。自己当时居然还挺感动,现在想一想,只是为了糊弄一个工具人,哪里值得让他裴松之出卖身体呢?
裴松之忽然被她瞪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早就习惯连山月这幅态度,像对裴松之那么好的,这一次自己恐怕很难得到。
强扭的瓜不填,这一点裴松之也是知道的,不过没关系,就算不甜,至少也解渴呀。若是他悉心浇灌,再予以阳光、养分,总会变成甜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