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小一没反应,继续说:“魏远华今天中午十二时三十六分报警,说昨晚春华胡同有乞丐恶意伤人,你当时在场对吗?情况属实吗?”
林小一始终低着头,没有回答,额头控制不住冒出冷汗。
民警逐渐有些不耐,“说话!林小一同学,你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林小一条件反射,又后退几步。
叮铃铃,步步紧逼的询问被民警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接起电话,听那边讲了几句后回复:“好的,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看”。
“林小一同学,看到那了吗?”挂断电话后民警指向胡同路口电线杆上的电子眼,说,“昨晚监控显示那个乞丐最后是跟你一起走的,方向就是你家的方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现在!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林小一试图逃跑,最终还是被押着走到家门口,可钥匙在书包里,走得急,他根本没带。
民警绕到房子对面,窗户半开着,不大的小屋藏不下人。翻窗进去的民警搜查了洗手间,里面同样空空如也。
人不见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消失。
林小一被带到警局简单做了笔录,然后就被放回家。
毕竟视频记录里面显示,是魏远华先对乞丐动的手,几个人欺负一个,乞丐毫无反抗行动。
走访记录中也有多名路人表示该乞丐从未表现出伤人倾向,偶尔夜间碰到寻衅滋事的酒鬼,被打了几拳都不会还手。
事情最终以魏远华被传唤到警局撤案,顺便警告了一顿,写了份千字检查收尾。
案子结了,可林小一呢,林小一怎么办呢?
他刚捡回来的人,又没了。
这是第二次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水水站在大门边儿上,手里拎着林小一的书包。
“给你,作业也在里边儿了。”张水水看见书包主人回来,没关心他浑浑噩噩的模样,把包搁在地上就走了。
林小一没心情说话,拿起书包走几步,坐到门口台阶上,头埋进胳膊里。
太难了,真的,从小到大,想要拥有什么东西对于林小一来说,实在太难了,像是一种奢望。
小时候很馋的糖块,别的小孩都有的母亲的怀抱,路边捡到的后来却被烧掉的小人书,村里有个漂亮姐姐开办的学堂,后山偶遇的朋友,突然去世的在世界上对他最温和的奶奶,再后来院子以外的自由,他的所有亲人。
从他从记事起到现在,想要的一切从来都得不到,拥有的一切也全都会失去。
为什么呢?他是灾星吗,他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就像妈妈说他的那样。
“你不应该出来的!你就该永远埋葬在大山里!”
林小一其实是有点想哭的,但这么多年不间断的噩梦,日复一日的反刍,已经让林小一流不出眼泪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恨谁,好的坏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他只能恨自己。
就像冷到极点会出现幻觉变烫一样,当难过的情绪累积到顶,碰触到某个阈值后,也会突然消失。
只是心里会变得有点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