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察觉到他的目光,稍微侧身,抬手盖住那截小臂,又将袖口拉下来严严实实地挡住。
林暮这种时而凑上来乱说一通,恨不得跟他扯上多么深刻的关系,时而又遮遮掩掩若即若离,像是有很多事情瞒着他的感觉让陈淮很不舒服。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此时此刻这种被人轻易牵动情绪的感觉。
林暮一直盯着陈淮裸露的上半身看,目光专注,陈淮有一瞬间不自然,而后语气僵硬的说:“醒酒了就自己走。”
没醒酒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瞬,很快又把眼神移到他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仔细地观察陈淮身上的伤疤。
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不规则的各种形状,有的颜色白,有的颜色深,可能跟受伤的类型与深浅有关系。这跟用手摸起来不一样,视觉是很直观的东西,他靠想象根本想不到这么多不同种类的疤会是怎么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
林暮往前靠近,伸出手,几乎情不自禁地想摸上去。
陈淮似乎没想到林暮胆子这么大,直接制住他的手腕,略微抬高了声音叫他的名字:“林暮!”
林暮吓一跳,瘪瘪嘴,没吭声。
雷厉风行惯了的人头一次碰到这么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商业上的手段派不上用场不说,不愿意暴力解决问题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听不懂人话?”陈淮一字一句地说:“别,碰,我。”
林暮抬头,直勾勾地看着陈淮的眼睛,说:“我还没碰到呢!”
陈淮:?
林暮又张嘴,挑衅地学他一样,语气顿挫的回击:“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说完自顾自委屈起来,半真半假地继续火上加油:“你原来求着我碰我都不碰的好吗?”
以前陈淮不会说话,自然说不出什么很直白地祈求,但行动上多少会表现出来这种的意向,那他也不算编假话。
林暮没理会陈淮脸上自我怀疑的表情,甩手想走,手却被攥的紧紧的。
“松手!”林暮用力抽了几下没抽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压低了嗓子很凶地警告陈淮:“你别碰我!”
却未曾想陈淮非但没松,还拽着他走出去,下楼,直接把他带到玄关才放手。
“出去。”陈淮说。
林暮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被赶,眼睛瞪得很大,反应过来后转身就去开门。
走就走,林暮才不怕这个,谁还没脾气了,他又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门把手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他回头瞪陈淮,跟他吼:“你家什么破门!坏了!”
房门带智能锁,需要按着按钮下压把手才能打开,陈淮气的胸腔翕张,原地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林暮又气急败坏地压了好几次,还是弄不开,最后就松手背对陈淮站着与他僵持,两个人的呼吸声因为愤怒都变得很急。
谁能想到公司里说一不二情绪稳定的陈总能让一个喝多的人惹成这样,说出去都没人信。
一直在试图开门那人头还是湿的,一绺一绺贴在脖颈上,深灰色丝绸质感的上衣被晕出一块深色水迹,领口太大歪着吊在单薄的半边肩膀,走路走的太快,裤腿有一边散开拖在地上,再仔细看,现林暮光着脚,鞋都走丢了。
可怜见的。
就这样还要开门走,走去哪?
陈淮平复呼吸,走过去拉了林暮一把,林暮很激动地挣扎,喊着让他放手。
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被陈淮捏着的手腕很疼,这种痛感蔓延全身,林暮感觉浑身都在跟着疼似的。
他努力控制声线,想让自己尽量显得不那么丢人,不那么低人一等。
嗓音中有藏不住的哽咽,不带脑子地脱口而出:“你让我走!陈淮,你在我那的时候,我从来没赶你走过!”
这话说出来陈淮先是愣住,而后林暮动作顿了一下,也愣了。
他好像想到什么,脸上因挣扎吼叫爬上的血色突然褪了个干净,脚下地板凉的像冰,寒意顺着脚心钻进林暮的身体,让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