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胡说,明明就——”燕轻晗还想说什么,燕肃见她仍然不知悔改,眉头皱起,肃声道:“四海龙族与陛下同为妖族一脉,历来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信重我们,赦免了魔族的大罪,将魔界疆域仍交给我们治理,我们更应该感念陛下恩德,尽好自己的职责,怎敢以之炫耀,妄出攀比争斗之言?!”
燕轻晗本来是小孩子的得意话,看大王兄肃容,不由一抖,这才察觉利害,再不敢反嘴,讷讷低下头。
燕肃仍不放心,严肃说:“到了北荒,更要谨言慎行,不许轻狂。”
燕轻晗扁着嘴巴,垂头丧气地应了。
车辇驶进北荒疆域,天边流光溢彩,灵光阵阵,是各方诸侯的仪仗来贺。
燕肃这才放下奏折起身,敛袖走下车去,去前面与宾客寒暄。
看见大王兄走下车,小公主才大松口气,隔窗和二哥瑞亲王小声嘀咕抱怨:“大王兄太慎肃了,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明明陛下就
是爱重大王兄,大王兄还那么慎重,永远一丝不苟的。”
“大哥一直就这样嘛,扛着咱们魔族诺大的担子,当然要深思熟虑,哪儿是咱们能比的。”瑞亲王不以为然,大哥自继位以来英明神武、屡出功绩,平定内外,把满朝重臣宗老们压得服服贴贴,他仰慕崇拜大哥,觉得大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堂堂君王,正该如是。
“唉,我没说大王兄这样不好…”燕轻晗说着,忍不住撅起嘴巴:“我、我就是不服气嘛,陛下信赖我们,可总有人嫉妒,明里暗里说酸话,连陛下都疼爱我们,我们凭什么受那些人的气,大王兄永远忍让,恼都不恼,明明就该张扬一点,就让他们嫉妒得眼红才好。”
燕肃没听见燕轻晗的抱怨,听见了也不会在意。
魔族当年风头太盛,闹得神州不宁,得罪了太多人,得到陛下赦免,已经是幸运至极,更该低调处事,别人一些言语挤兑,是人之常情,不必去计较。
外面传来隐隐的喧哗声,他走下车去,就见几位熟悉的宾客。
“王上。”
众人互相拜礼,寒暄间,有人笑道:“王上可知道今年寿宴为何如此奢大,是有大喜事——听说君后怀上帝子了!”
燕肃一怔。
“陛下与君后求麟儿多年不得,如今总算得偿所愿。”宾客唏嘘道:“听闻陛下高兴坏了,在帝阙连连大赏,觐见的诸侯都给抓了把喜糖,照这架势
,怕是不久还要大赦天下呢。”
“真是大喜啊…”
“是啊。”
也有人低声:“之前总有传闻,君后体质特殊,难以得子,没想到…啧,这居然怀上了。”那声音压得愈发低,不知为何小心瞧了燕肃一眼,意味不明呵呵:“这下,恐怕天又是要变了变。”
燕肃听出其中隐约的意味,立时皱眉,压唇没有说话,就听见擂鼓般的巨大滚辇声,抬眼看去,就见对面斜坡上忽然出现的车架仪仗,上面威威盘旋的龙纹。
是四海的王辇。
王架驶过,王旗猎猎飘扬,半露天的倚栏车台上,可见无数威风凛凛的妖族贵胄簇拥中,最前面着深荼金纹王袍的青年君王身影。
青年修长清瘦,体态威盛,眉骨极深,鬓眼浓烈,一双纯金瞳眸,严峻冷淡,极有让人心惊的气势。
有人惊呼,声音极是敬畏羡慕:“是东海王。”
四海与北荒同气连枝,地位尊崇,而这其中尤以东海风头最盛。
东海的太后是陛下的义姐,东海王是陛下的外甥、最受宠的晚辈,可谓重权在握、恩宠无限,怎么不让人钦羡仰慕。
东海的王架驶过,燕肃看去,东海王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双方四目相对,燕肃看清东海王眼底一抹审视的冷意。
双方对视,几个呼吸后,东海王冷冷收回视线,王架并未停留,一闪而过,浩浩仪仗就径自往前驶去。
燕肃皱起眉。
他从来就沉肃内敛,但这一
刻,说不清为什么,他心底突然升起一抹不虞。
燕肃遥望着东海王辇仪仗卷起的滚滚烟尘,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半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