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讶然,绿杳一笑,继续道:“也有说我是骗子祸水的,想着我也是贪他们家的财产,否则怎么会心甘情愿委身一个傻子。”
红袖眸中多了一丝悯然。
“你也不必可怜我。可还记得显庆年间那道士,说我等族类要的不过是人心?我现下终于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绿杳的目光穿过店中覆满尘埃的摆架,落在那一幅周瑜像上。
“似我等,寿命久长,独自在世间行走,何曾需要挣扎努力?如今为了他,却要辛苦打拼,与世人周旋,争夺那一点心里明明十分看不上的蝇头小利。这或许就是全然地入世了吧。”
“你不后悔?”
“后悔谈不上,只是开始有了些倦意。入世太久,几乎忘了自己原本是一只妖,只要有阳光露水,便能够活。”
“那,你可愿回来?”
绿杳但笑不语,半晌偏头道:“可他,值得我如此。”
第二日,绿杳送乐久到机场。。
“记得要加衣。澳洲此刻正是冬天,这一冷一热交替的,最容易得病。”绿杳絮絮叨叨,仿佛神经质的母亲交待儿子。又转脸向乐久的助理道:“每天电话报告一切,要准时。”
红袖笑她:“你这样担心,还不如自己跟着去。”
绿杳道:“你看我这样紧张兮兮,便知道我实在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
乐久穿了一身精致的灰色手工洋服,手臂上搭着一件羊毛大衣,袖口上纹着一只小小的花栗鼠。一丝不乱的发型令他的容貌更显英俊,气质出众。他一直静默着,清澈的目光凝望着绿杳。
“董事长,该登机了。”助理在一旁提示。
乐久垂下头,忽然握住绿杳的手。
“我不想去了。”。
绿杳讶然:“为什么?”澳洲的酒庄主人搜集了全世界的美酒供他品鉴,他期待这次旅行并不是一两天。
“离开你,我觉得心里很慌。”乐久老老实实地说。
“你是担心自己呢,还是担心我?”绿杳笑道。
乐久没有立刻答话。他认真想了一想,道:“我想,这世界这样大,两个人在其中,是那样小,一旦分开,多么容易就走散了。我知道自己不聪明,到时,要去哪里找你?”
绿杳的眼圈红了,她不知道乐久还能够说出这样富有哲理的话。她温柔地抚摸了乐久的脸颊:
“没关系,我很聪明的,我会去找你。”
乐久笑了,倾身吻了吻她,转身走向登机舱道。
后来绿杳才明白,她此刻尚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只因还未品尝过失去。
当晚消息便出来了:西安飞悉尼的航班于晚九时左右在马来西亚的山区坠毁,原因不明,机上人员全部遇难。
9竹叶青
但留一叶清香,即可。
睡梦中,心口忽然刀割一般地疼起来。绿杳惊叫一声,陡然坐起来,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