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宇文翠玉一张冰雪娇颜沾满泪痕,乌发散乱,眸中却是一样未改的执著,“奶奶将翠玉捆绑至此,又逼迫翠玉披上嫁衣之时,便该料到会有此后果!”
堂下又是一片哗声。
秦栖云承受不住打击地倒退一步,露出的半边容颜呈现出扭曲的不置信。“你……你原来不愿嫁我……”
“我……只能对不住了。”宇文翠玉面带愧色地看他一眼,狠狠撇过头。
“你……”宇文老夫人脾气暴躁,正要发作,却碍于武林各大门派在场,只得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是逼迫?你将入秦家门,我也不与你计较许多,快将盖头披好!”
“不!”宇文翠玉轻摇螓首,“翠玉之意已决,此生除了一人之外,谁也不嫁。奶奶……奶奶若再加逼迫,休怪翠玉不孝!”她容貌绝艳,不输其妹,此刻却更有一分摄人心魄的美丽。
“翠玉!”宇文老夫人气急败坏地一顿手中龙头拐杖,大喝道:“今□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来人!”
“慢!”又是一声娇呼,一条黄影窜入堂中。
“谁敢动我姐姐一根头发,我砍了他的手指!”
来者正是宇文红缨。
“连你也……”宇文老夫人捂住心口,不敢相信连遗传自己心性的百般疼爱的二孙女也来与她作对。
“抓起来,统统抓起来!”
“住手!”宇文红缨眼疾手快地抓向一个试图从她身边溜出门去的影子,另一手飞快地拔出长剑架上猎物的喉咙。“谁敢动一动,我杀了这个人!”
她本是情急之下随手抓了一个人质,喝止之后方才看向怀中,这才发现自己抓住的竟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你……你是丐帮子弟?”她有些迟疑。
被她挟持的小乞丐正要嗫嚅出声,另一个小乞丐已大叫着冲上来:“放开他!”
“滚开!”宇文红缨看也不看一脚踢过去,只听那小乞丐哀叫一声,便落在地上不动了。
“有儿!”被挟持的小乞丐凄厉大喊,扭头挟恨看向宇文红缨,一双水眸竟如毒箭刺骨。
“看什么看!”宇文红缨心虚大吼。她本性不恶,但毕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家,脾气刚烈,做事不知轻重,顷刻间失手伤了一条人命,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然而她自幼娇生惯养,要风得风,寻常人命,当然比不上自己的利害。
情势突变,堂中大多数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饶是武功高深如青衣公子,也只来得及跃前几丈,却无力阻止,他看得清清楚楚,宇文红缨本来是抓向那名叫做有儿的乞丐,是水无儿机警,及时推开他,而将自己拱手送上。
眼见顷刻间去了一条人命,方才或同情宇文翠玉,或赞赏宇文红缨的武林人士都露出不满之色。
“宇文二小姐!为何伤我子弟!”丐帮鹿长老此时出声道。
宇文红缨冷笑:“这一个是顺手,那一个,只怪他不长眼睛自己冲上来。”
“你……”鹿长老正待发作,旁边一个七袋弟子却叫出声来:“他们不是我丐帮弟兄!”
那小乞丐水无儿却不挣扎,安静下来,他眸中悲痛,却并不掉泪,狭长的眼睛微眯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落在百里青衣身上。
再怎么吹嘘的武林大义,慈悲为怀,结果也不过如此。水无儿在心中暗暗冷笑,心痛如绞。他知道此刻在场的没有任何人会伸出援手,一个无门无派的小乞丐的死,他们并不乐见,但也绝不会舍身相救。
可笑,武林人士打打杀杀,你争我夺,竟用一个无辜乞丐的生命来作为筹码!
百里青衣眸光一闪,水无儿的凝视便落入他如被春日照暖的湖心。
水无儿心中一震,是错觉吗?那个男人的眼神轻柔而浩瀚,像是……怜惜,怜惜而不是怜悯,是平等的,会心痛的那种怜惜。
宇文红缨的厉喝拉回了他的心神:“我不管他是不是丐帮子弟,快放开我姐姐,否则我马上杀了这小乞丐!”
此声一出,在大堂中久久回荡,竟无一人出口阻拦。
水无儿忽地绽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合上双眼,认命般避开百里青衣的目光。
“你们……”宇文红缨有些底气不足,“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真的会动手!”
“红缨姑娘!”无奈的清润之声缓缓漾开,“不要一错再错!”
竟是百里青衣!水无儿双眸顿睁。
“你……你要阻我?”宇文红缨没料到他会出声,一时恨意陡生,长剑作势就要划下。然而此次百里青衣早有准备,他袍袖一挥,卷起一阵内劲,荡开长剑,脚下丝毫不敢停留地前跃,准确地拉住小乞丐胸前衣襟,将他轻轻带入怀中,再顺势荡开,翩翩落地。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却又在一瞬间完成,当今世上,只怕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得如此完美,在场许多人都不禁在心中暗叹:好高深的内力,好俊秀的身法!
百里青衣的面上却浮上一缕不自然,这小乞丐的身子,抱起来竟是出奇的柔软。他低头看向水无儿低垂的头,乌黑的脖颈上透出一抹可疑的赧红。
宇文老夫人见势,心中放宽,沉声道:“都闹够了吧?婚礼继续!”
“青衣哥哥!”宇文红缨不甘地大喊:“此事你当真不管么?”
全场目光集中在百里青衣身上,宇文老夫人心中暗叫不好,此事若是百里青衣插手,只怕……
百里青衣沉吟片刻,有礼道:“此事乃是宇文家和秦家两家的家事,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