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良仰头一饮而尽,打手一翻杯底,道“秦大人谬赞,若没有老师与秦大人的襄助,便是这一步能不能保全,都未可知。”
秦千户哈哈一笑道:“秦某人这一次的确心里佩服。符知县不仅果断鉴定,更有识人之明,不过一任小小知县,竟然就培养出文能惊世断天下,武能扛鼎力推群魔的左膀右臂,绝非池中之物,爽朗阔达,必能成一番大功业。”
说着,秦大人仰头呵呵一笑,“能在涉险之前就快马疾鞭的搬动我锦衣卫这样一支精兵,可见符大人办事均有成算。”
云西突然上前,问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解,但其中详情又只有大人您一人知晓。所以属下不得不问。”
秦大人:“云书吏请说。”
“这根头是从安司长的座位上拾到的,可是却是一根半白的,可是在滕县审问菱香时,云西看得仔细,安大人分明是白须白,没有半根黑。云西想请大人回忆下,安司长的头,到底是何样的?”
秦千户闻言立时皱了眉头,“你不说,本官都没留意,你这样一说,本官也恍惚记起来,我与安司长虽不是全然同路,中途也曾共坐过同饮过几次,他老人家的头看样子是全白,但是里面还有些灰白的。”
“那安司长身体状况如何?是否真的如此虚弱?”
秦千户摇了摇头,“一路上安司长都是精神矍铄,起初本官也担心他上了年纪,经不起这般奔波,可是安司长却说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日日练功,便是那胡旋舞,如今练起来,都是气不喘一下。”
云西啪的一下用力击掌道:”如此,问题都全都连上了!“
符生良惊讶问,”云书吏,你有何高见?“
“对于兖州知府王大人,符大人你万不可尽信。他是赤脚和尚,两头光!这一边被符大人你让出的功勋打动,决意剿灭金魂寨,挖掉菱藕香,消灭祸患地方多年的一霸。
“另一头却是又被菱藕香重金买通,暗中放水,不仅搭救出了其中犯,更掩护着金魂寨骨干们秘密离开,反正金魂寨与菱藕香的真相已经被官府识破,日后再难成事办事,如今正好接着王金年剿灭黑道的机会,金蝉脱壳,彻底败脱恶臭的名声,意图他日再借尸还魂,卷土重来!”
秦千户听得脸色都变白了,“何出此言?”
云西将那根头放在桌上,表情凝肃,“虽然所有的案子如今都已经解清,但是云西心中一直有几处疑点。
第一,王知府为何会在滕县审案关键时,恰好出现在滕县县衙,并且言语间,倾向于菱藕香,要强行带所有人回兖州府府衙。
第二,好好的马队,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偏生菱香姐的马车就翻了?而后面安司长一下子就中风昏迷。
第三,明明在滕县时,金魂寨被剿灭,菱藕香贩卖人口的罪证就已经被查获公开。如果菱香姐想要用一死来抵挡刑罚,那么在滕县之时就应该咬破口中毒药。何必等到在兖州府再行动?“
符生良第一个回答道:“当初我进兖州,沟通王知府时,就曾用老师的玉牌沟通。
王大人本来也是老师的学生,又听了我对这番事情的推演,便答应相助于我。他也曾告诉我,菱藕香财利雄厚,竟然都已经买通到他的头上了,但是王大人自然不会被银子收买,会站在咱们这一边。还是我主动提出,要王大人在明面上不要显露出对菱藕香的谋划。如此便可让她们放松大意。”
云西点点头,“堂尊您当日的顾虑与建议,自是周全的。知府大人同意了您的提议,也自是没错。但是仍然解释不了,他为何会出现的那么及时。而且在那个时候,菱藕香的所有罪行都应经大白于天下,她们再无其他杀招,无须再防备她们,其实当时的知府大人是不必再在她们面前演戏了。”
符生良皱了眉,凝思不语。
秦大人疑惑问道,“云书吏此论虽然有道理,可是又能说明什么呢?”
“只从这一点看来,结论的确不明显。但是事情是连续展的,看破问题关键所在,也要用展连续的眼光去寻找。”
符生良道:”云书吏,你是说剩下的两处疑问可以回答这第一处疑问?“
云西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没错!堂尊见识果然不凡!“
云南眉头登时皱起,云西还尚不自觉,但这般粗鲁动作,已经令符生良秦千户一时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唯有早就见识过云西真性情的殷三雨抿着唇,强忍着笑意。
好在云西接下来的分析更有爆炸性的吸引力,叫符生良与秦千户暂时又忽略了云西行止的不妥。
”将这三条疑问颠倒顺序,真相便昭然若揭。菱香姐在兖州府突然自尽,与其说是逃避刑罚,更不如说是做给我们看的。她服毒自尽后,我第一个冲了过去,检查过她的脖颈,尸身,与手腕,她才刚气绝,身体皮肤与活时应该是没有差别的。可是在我看来,与在滕县县衙中却是决然不同。
“在滕县时,为了检查她的伪装术,我曾假意绊倒她,扶过她。现她的骨架很小,身子细软,手指肚上更有因常年弹琴而留下的独特老茧。而兖州府二堂里的那具尸身,骨架明显宽一些,手上虽有老茧,却都是在手心处,明显是常年张弓搭箭留下的茧子。”
“联想到这里,我又突然记起,之前的菱香姐虽然也摘下过面纱,露过容颜,却是故意往云南相貌伪画的妆后容颜。昨天我将她脸上所有脂粉伪装都洗掉了之后,现她的脸,其实与藕香姐很是有几分相似。
”菱香藕香,一文一武,在人前,两人如影随形,忠心不二。但是在之前我夜探菱藕香男伶馆时,她们两个却表现得很不和睦,甚至到了针锋相对,出出找茬的地步。究竟哪个为真?哪个为假?
现在看来,那时的菱香姐分明就是在我的面前演戏,那么她与藕香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做戏给我看?
她这般做戏,除了要告诉我,她在菱藕香是异类,是有苦衷的,不愿与人同流合污,恐怕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叫我不要把她们两个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