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她要是真的跟普通女子一样,少爷我能看得上她?”
唐无乐心思莫测,聪颖异常,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最深的鸿沟并非是简单的爱与不爱,而是能与不能。他心悦之人有玲珑七窍,许是因为早已知晓自己命不长久,她看待世间诸事总有种豁达剔透的明晰洞彻。放弃自由是一种自我约束,拒绝情爱是一种无可奈何,因为她对感情认真,从来没有敷衍的想法,一旦决定去想,那就必定是一辈子——可她早已失去了这样难熬的奢侈。
她安静而温吞的笑着,一双漂亮的杏眼似是蒙了纱,却早已将一切是是非非都看透,包容在心底了。
面对这样的她,唐无乐偶尔会有种不知晓该如何言语的无力感。他想说你可以不用活得那么累的,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何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害怕自己行将踏错,害怕自己误人一生?既然人生苦短,那让自己开心一点,快乐一点,有错吗?
生命如此短暂,多的是潇洒肆意放浪形骸之人的存在,她却将自己捆缚得严实,何苦来哉?
倘若真的不得长久,他陪她共同面对就是了,还有六、七年的时间,便是束手无策,他亦不会因此而后悔。
唐无乐如此想法,木舒并非一无所知,但是对方不怕受伤,和她故意伤人完全是两件事情。坐在雅间中用餐,看着唐无乐夹了一块糯米糕直接送到她唇边,木舒忍不住苦笑连连。以往他们相处都有间距,虽说偶有牵手之举,但到底无伤大雅。可那一天之后,唐无乐的言行都有了微妙的转变,逾距之处往往让她有些不自在,可是纵使她直言拒绝,唐无乐也是当耳边风转瞬即忘的。
有些事,就如那春华凋谢的结局一般,应当是她一个人背负的,她也是能一个人背负的,牵连了他人,岂非更让她难过?
木舒正苦恼的想着如何让唐无乐死心,对方却忽然有事离开了一般,木舒想着左右都快到万梅山庄了,对方应当不会再来寻她。可还不等木舒松一口气,晚间时分就被从窗外跳进来的唐无乐吓得魂不附体。
可是不等她心惊胆战的说些什么,怀里就被塞了一团毛绒绒暖乎乎的东西。木舒一低头看见自己怀里的黑白毛团,惊得整个人坐在床沿边傻眼了。那毛团突然被塞过来,似乎有些难受,伸出两只小胖爪软乎乎的抓挠了几下,小鼻子一拱一拱往木舒怀里钻。
木舒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唐无乐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木舒才回过神来。
此时她已经无暇去管大少爷拿的是她的茶杯这样的事了,她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摔了它——这可是熊猫啊!是国宝啊!是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机会抚摸一下的国之瑰宝!可它现在在自己的怀里卖萌呢!
木舒伸出手,动作格外轻柔的抚了抚这小团子的脑袋,这只熊猫年龄不大,爪子还软,刚好是长齐了毛发的年纪,也是最可爱最好玩的时期。木舒一抚它的脑袋,它就不安分的甩了甩头,那圆滚滚的小耳朵被压得伏下,真真是可爱得人心都化了。
木舒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将小毛团环在怀里,移不开目光地问道:“少爷怎么带它来了?这孩子有名字吗?”
“送你了。”唐无乐往口中丢了一颗花生米,道,“名字?叫唐滚滚就好了。”
木舒心中微窘,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敷衍了事,虽然小毛团可爱至极,但她又如何忍心让它离开父母?便是万般不舍,也只得道:“这孩子怕是在渝州一带生活惯了,随我去了江南,恐多有不适,毕竟还这么小,又怎离得开父母呢?”
说完就被小毛团拱了拱,木舒被萌得心颤,忍不住又抬手摸了摸。
唐无乐正想说没事,一抬头却见她眼睛明亮的盯着小团子,一副爱得不行的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顿时心里不爽了。
花生米一弹,木舒就觉得脑瓜子被人崩了一下,怀里的小团子也被崩了一下后脑勺,顿时在她怀里挣扎着抓挠了起来。木舒赶忙稳住怀里的国宝,抬头去看唐无乐,这才发现唐无乐进入的穿着竟与平时多有不同。以往他也总是一身劲装,但是没有什么时候会像今天这套衣服一样风骚,直接将胸口大半的肌肤露了出来,哪怕是略显黯淡的灯火之下,男子修长好看的身材也是一览无余。
木舒呆了呆,觉得唐无乐的眼神似刀似火,带着十足侵略性的意味,分明就是在等她反应的。
天生对人情绪敏感的木舒仍然是在第一时间不自觉的抿唇一笑,回过神来后却是立刻开口道:“如今寒冬将至,少爷便是内功护体无惧风寒,也要小心保重自己,莫要着了凉……呃,那个……下次多穿点衣服……吧。”话语在唐无乐略显凶残的瞪视下竟是说不下去了。
唐无乐是真的一瞬间产生了念头,干脆把这矮砸打死了算了,女子该有的面红耳赤半点没有,居然还跟他说要注意保暖?
唐无乐伸手揪了一把木舒的小肥脸,就冷着俊颜去找出主意的瓜娃子算账去了。
木舒哭笑不得的跟同样被抛下的黑白团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揽着暖乎乎的小毛团一夜好梦眠。
倒是逆斩堂里的弟子倒了血霉。
“怎么样?怎么样?堂主成功了吗?”
“那妹子担心堂主着凉叫他多披点衣裳,堂主说你这个瓜娃子可以去死了。”
“QAQ怎么可以这样?”
且不说唐无乐时候如何闹腾,紧赶慢赶了些许时日,总算是在入冬时期来到了万梅山庄。万梅山庄坐落在山上,方圆百里地皆无人家,只为了“清静”二字。要上山,车驾自然是不能用了,白衣青年们换了软轿,木舒抱着唐滚滚就钻进了轿子里。
木舒的九阴绝脉之体实在是个祸根,如今身体被调养得不错了,但一入冬还是手脚冰冷得可怕。抱着唐滚滚又不好捧着手炉,只好拿唐滚滚来捂手,毛绒绒的手感极好,木舒便干脆走到哪儿都抱着,时不时拿一些唐无乐顺手捎来的竹笋片喂给它吃。
木舒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万梅山庄遇见了故人。
“我说楚香帅,都跟你说了要赶紧的,西门日落之后不见客,你还非要磨蹭。这下可好了,山下又没客栈,又要连夜赶路了。”一个带着点埋怨的男子声清晰的传来,木舒正觉得有些耳熟,又忽而听见一男子温润含笑的嗓音缓缓响起。
“虽无鲜花着锦,雪地红梅亦是绝丽非凡,月夜赏梅,岂非雅事一件?”
联系起两人的言语,木舒立刻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她顿时坐不住了,撩起车帘让软轿稍停,便扬声道:“是七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