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是法医!是刑事技术人员!这事儿也在我们的工作范畴之内吗?”我说。
“法医也是警察,维护社会治安稳定,不也是你们的工作范畴吗?”师父说。
“可是,辖区公安机关不都已经把所有的案情通报给辛万凤了吗?我们还能说什么?”我问。
“凌南的尸检是你们做的,你们作为鉴定人,应该去和当事人接触一次。”师父说。
“师父的意思就是你和大宝去就行了,你们俩是鉴定人。我们又没有出鉴定报告,我们不需要去。”林涛坏笑了一下。
“刑事技术这么多专业,只有我们法医是和群众直接打交道的。”大宝指了指我,说,“不过,第一鉴定人去就行了。”
我无奈地看着大宝。
“我和你一起去。”陈诗羽说,“多大点儿事儿啊。”
说到做到,5分钟后,我和陈诗羽就坐在了韩亮的车上。
“这帮人,只知道干活儿,不知道吆喝,效果不一定好。”陈诗羽说,“一说到见家属,都往后缩,心想只要问心无愧干活儿就行了。”
“是啊,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最后让家属认同的一步,有的时候才是最重要的。”我无奈地说,“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接受我们的结论。”
凌南的家果真是挺豪华的,这座别墅外形并不宏伟,里面却很别致,看得出内部装修花费了不少心思,走进别墅,就像走进了宫殿一般。
保姆小荷在门口接待了我们。
“辛姐不能受风,不方便下床,要不,你们跟我去楼上主卧里?”小荷征询我们的意见。
毕竟初次到访就进别人家卧室,是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师父交代的任务又得完成,我和陈诗羽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还是去。
小荷引着我们绕上旋转楼梯,到了二楼,然后走过十几米长的走廊,到了最末一间房间,敲了敲门。
“辛姐,他们来了。”小荷在门外轻声说道。
“嗯。”辛万凤在里面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
小荷推开门,带着我们走进去,把卧室的两张小沙发挪到了床边,说:“我去沏茶。”
“不用了,马上就走。”我礼貌地向小荷笑了笑。
眼前的辛万凤甚至比照片里还要苍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她那染成栗色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她眼角后面的皱纹也更明显了。她用胳膊肘支撑着床,想要靠到床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腰疼,瞬间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陈诗羽连忙走上前去,把她扶着半坐了起来。
我盯着她眉间那条纵行的深深的皮肤皱褶,蜡黄色的脸和惨白的嘴唇,感觉她像是一个重病在床的病号。
“辛女士,您好。”我说,“对于这案子的处理,您对我们警方的结论有什么意见吗?”
辛万凤低下头去,不置可否。
“有意见的话,您可以提出来啊。不知道我们的办案人员有没有把我们认定结论的依据告诉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再和您复述一遍。此案我们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可以说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这话我听过一百遍了。”辛万凤有气无力地说道。
“您要是有哪里不相信或是不理解,可以向我们提出疑问,我们可以为您解释清楚,这样也可以解开您的心结。”陈诗羽温和地说道。
“解释有什么用?我的南南已经没了。”辛万凤哽咽了起来,说。
“您……节哀。”我本来准备了很多解释破案经过的话语,受到辛万凤的情绪感染,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卧室的空间似乎过于空旷了,少了一些人气,凉飕飕的都是悲伤的气味。
辛万凤哽咽着说:“你们都不知道,我的南南有多听话。他是天底下最乖、最听话的孩子!他在学校名列前茅,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他。在家里,我们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亲戚们都羡慕我有个这么乖的儿子……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是他死了?你们告诉我,为什么是他?”
“这是一起意外。”我说,“没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培养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他是我们集团下一代的希望,我们家辛辛苦培养他,这份家业将来还不是要他来继承?我的南南啊……”辛万凤说,“他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让妈妈这么骄傲的好孩子……可是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我们完全理解你的心情。”陈诗羽缓缓地说,“但是公安机关的职责是还原事实,我们不会放过一个犯罪分子,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辛万凤的肩头似乎颤动了一下,嘴唇有些发抖,说:“好人?你说谁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