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都气饱了。”
“吧嗒”一声扣好安全带,梁菲问他,“他算老几?凭什么说那种话?!年龄还没我大呢,见面了从来连一声姐也不叫,看见赵苪知却亲热得不行,哦,人家要离婚了,女儿生病了,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照顾,什么意思,想给阮玥当后爹?!”
连珠带炮的一番话说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
犹疑的目光投向傅恒。
傅恒将车子开出停车位,脸色淡得看不出情绪,“他比你小一岁,比苪知小了四岁多,从小出入赵家,由不得他不叫姐。”
“不是——”
梁菲一脸认真,“他这么多年未婚,不会是为着赵苪知吧?”
这么多年,燕家和赵家一贯亲近,可赵苪知上学那会儿,最爱黏着傅恒,去傅家。哪怕后来她和傅恒结了婚,公婆对赵苪知的喜欢心疼也未曾减弱,也就是在那件事以后,才直接跟她划清了界限。
那会儿,燕殊宁毕业没多久,一直在部队里,再回来宁城,好像就是在赵苪知的婚宴上。
梁菲一贯心细,越是回想越觉得难以接受,一只手攥着安全带,就连脸色,也微微扭曲了。
要说家世,燕家和傅家老爷子是平级,可再往下,傅恒从医,燕家那两兄弟,一个在政界平步青云,现今不过四十出头,已经在a市握了实权,走到了正局级,燕殊宁比他小几岁,级别上低了一等,前途却也不可限量。
赵苪知?
凭什么!
她人到中年,离异还带了个孩子,要是当真和燕殊宁走到一起,那一院里这些人,还不可着劲儿地巴结她?!
梁菲看着傅恒,一张脸都微微扭曲了。
傅恒双手握着方向盘,沉缓的声音,隐有一些不悦,“知行马上期末考,你有时间了多关心一下孩子。别人这种事,有什么好在意的。”
“燕老太太找你,到底是什么事?”
受惊过度,梁菲丧失了平时的优雅柔顺,忍耐着心里的烦躁,话锋一转又追问起来。
前面是红灯。
傅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看向她,用不疾不徐的语气说:“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不告诉你自然也有不能说的原因。你一直这么追根究底的……”
他顿了一下,“要不要拿个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
一瞬间,车厢里就安静了。
傅恒转过头继续开车。
梁菲低下头,掩去了眸底那一抹复杂的嫉恨。
人人都说她幸运,丈夫才学满腹、人品贵重,儿子俊秀出色、沉静懂事,可如果真的如看上去那般美满,她又何苦……这么多年了,还从一个失败者身上去找存在感!
……
阮玥的化验结果是支原体感染,按情况,烧会反复个好几天,要持续输液观察。
留观室病床紧缺,急诊室来往病患又多,为了让她好好休息,赵苪知给办了住院,一点左右,便将人转到了内科高级病房。
燕殊宁下楼去买午饭,阮玥靠在床头,眼瞅着赵苪知收拾打扫,耳边又响起燕殊宁那几句话。
她妈,喜欢过傅伯伯吗?
那傅伯伯呢,有没有喜欢过她母亲?
这一切,傅知行又知不知道?
胡思乱想着,她搁在被子上的一只手便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
她想起前世那一晚,傅知行和傅伯伯在客厅里的对话,又想起前世最后,她和傅知行见到的那一面。
印象里是个中午,在宁城一个商场里。
她那会儿刚毕业,因为不愿意听赵苪知的安排考研或者考公,同她已经冷战了很久,接到让她去相亲的电话,她心里一万个拒绝。可是先前一直在违逆她的指令,她也不想和她关系僵到无法收拾,所以在一番纠结之后,忍耐着情绪,去见那男生一面。
那男生倒不算差,比她大三岁,研究生毕业刚考上公务员,在政府单位上班,见到她以后,也表现得很温和耐心。
她心不在焉,等餐的时候,目光投向窗外。
隔着透亮的落地窗,就那么看见了傅知行。
他也是刚毕业,许是从京市回来没多久,跟在他母亲后面逛商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她看见他的时候,他一直侧身同梁菲说话,她以为他没看见她,久别重逢,又被心里的难受、自卑折磨得喘不过气,和男生匆匆吃完饭,婉拒了看电影的提议,就那么跑出了商场。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就在她预备拦出租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停在了她眼前。
副驾驶车窗落下,傅知行看着她,“上来吧。”
她不知道他母亲那会儿去哪儿了,也没去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一刻心里太乱,她坐上副驾驶,想着彼此已然天差地别,更觉得无地自容,连强颜欢笑也做不到。
傅知行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问了她去哪儿,便开车调转了方向,要将她送过去。
那一段路实在太短,短到好像什么也没来及说,她又该下车了。不知怎么地,安全带好一会儿没弄开,傅知行倾身过来帮她,凑近的那一瞬,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因为6沉那之前经常找她,她对烟味十分敏感。
在她认知里,傅知行是从来不抽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