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转身就走。他没有再拦,也在我背后一字一句地说:&ldo;你会回来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rdo;但是我没有走,走不动,因为耿墨池直直地站在门口。毫无疑问,刚才我们所有的对话他都听到了。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沉默,可怕的沉默。每个人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耿墨池一直站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心如死灰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他眼神灰暗,整个人都是灰色的,表qg木然,好似一尊等待了千年的雕像。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耿墨池再度昏倒入院的时候。听到我和祁树礼的谈话,他肯定受了刺激,直直地倒在了我的眼前,倒下去时没有一点声音,不是因为铺着地毯,而是因为这个男人已经耗尽了他生命的所有。我扑过去瘫跪在他的一侧,把他的上身紧紧搂住,不住地颤抖着,泪雨纷飞,说不出话来,像个疯子一样狂乱地吻他的手,吻他痛苦而绝望的脸,吻他眼角的泪,吻他苍白的唇。屋子里乱成一团,最后还是祁树礼给医院打的急救电话。依然是特护病房,依然是冰冷的玻璃窗,我趴在上面,感觉隔着的不只是时空的距离,我最爱的男人躺在病chuáng上,无声无息,点滴瓶里冒着泡泡,听起来像死神在喘息。到这个时候,我知道他已经快步走向他最终要去的地方了,这一次在医院待的时间特别长,足足有一个月。米兰一如既往地来闹,闹得更凶,她巴不得耿墨池快点闭眼,又害怕他闭眼,因为她还不知道她的丈夫有没有留遗产给她,每次都是医院保安把她拉出病房。已经是chun天了,医院花园里种的几棵吉野樱温柔地绽放着,站在病房的窗前看,远远的像飘着一团粉色的云。不要以为赏樱只有在日本才行,西雅图就是个赏樱的绝好城市,无论是幽静的西雅图大学,还是普捷湾的湖边,随处可见樱花雨漫天飞。耿墨池转出特护病房后,总要我开着窗,他坐到窗边边晒太阳边看樱花,他跟我说他对日本没什么好感,却很喜欢日本的樱花,转瞬即逝,却美到了极致。&ldo;陪我到花园里坐坐吧。&rdo;早上醒来,他看着我说。我答应了,拿了件羊毛外套披在他身上,扶着他来到花园的长椅上坐下,旁边刚好有棵樱花树,才坐了会儿,我们的头上肩上就落满花瓣。他轻轻替我弹去沾在发梢上的花瓣,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笑了笑,虚弱地说:&ldo;真是很奇怪,我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你别说,还真有点天鹅的气质。&rdo;&ldo;我本来就有天鹅的底子。&rdo;我大言不惭。人生若只如初见(3)他握紧我的手,放到他膝盖上,凝视我片刻,终于说:&ldo;不要跟他怄,他跟我一样,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一个是想爱得不到爱,一个是想爱爱不了,争了这么多年,我们谁也没赢谁。他这个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把他当好人,他就是个好人,你把他当恶人,他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你看我现在对他一直很客气,就是希望他能在我走后善待你。至于米兰,你大可不必在她身上làng费jg力,我一直当她是透明的,她怎么闹我都无动于衷,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我毁了她的幸福,其实我的幸福也毁在她手里了。&rdo;&ldo;她就是要钱吧,给她啊,gān吗让她来闹。&rdo;&ldo;你忍忍吧,烦不了你很久的,我死了看她还找谁闹。&rdo;&ldo;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rdo;&ldo;什么话?&rdo;&ldo;她说……你让她流产……&rdo;&ldo;我有点冷,想回房间休息!&rdo;耿墨池很坚决地打断谈话,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病房走去。粉色的花瓣雨纷纷洒落,他的背影在那美妙的画境中,渐行渐远,看上去竟像永远的别离。我步履蹒跚地也走在樱花雨中,身子比飘落的花瓣还轻盈。我知道耿墨池的一番良苦用心,那么骄傲的他,却在祁树礼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为的就是想在他走后让祁树礼对我宽厚一点,不至于bi死我。因为他知道祁树礼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与他抗衡的男人,也深知这个对手的固执和冷酷,如果得罪祁树礼,他怕会对我不利。他的心真是比海还深,有时候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他内心的活动,有时候却茫然不知所措,比如他对米兰的事始终三缄其口,而且坚决不肯给她钱。他不是个吝惜钱财的人,为何这个时候如此&ldo;守财&rdo;?我真是想不明白。正想着米兰,这个女人就出现在我眼前,真是y魂不散,她刚从一辆崭新的白色宝马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我,就如我也一眼看到了她一样。不是说没钱吗?还开宝马?她烫了个大波làng鬈发,脸上高人一等的神qg好似她是欧洲某个王妃,头微微抬着,目光傲慢,很是自命不凡的样子。她手肘上挎着gui包,脖子上jg致的钻石吊坠项链闪闪发光,一套rou红色的gui裙装衬托出她妖娆的身段,配上同色的细高跟鞋,还有修长的腿,让她还真显出几分高贵、脱俗的气质……我不得不承认,她跟三年前比更耀眼夺目了,不像我,如同被风沙抽gān的木乃伊,飞速风gān消瘦。难怪她一直用着藐视的眼光看我,就像此刻,她双手抱胸,y阳怪气地冷笑着说:&ldo;好兴致啊,在这赏花呢。&rdo;&ldo;你又来gān什么?&rdo;尽管她耀眼如好莱坞明星,我还是厌恶至极。&ldo;我来见我的丈夫不可以吗?我是……&rdo;&ldo;你是他太太对吧?&rdo;我帮她把下面的话说出来,&ldo;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太太,丈夫生命垂危,你却来夺他的财产!&rdo;她哼了声,继续冷笑:&ldo;你就不是为了他的财产吗?这么巴巴地守在他身边,就是想让他把财产转到你名下吧?&rdo;一听这话我就来了火:&ldo;米兰,不要拿你的眼光来衡量别人,如果为了钱,我就不会离开祁树礼,他的钱可比耿墨池多多了!&rdo;&ldo;是啊,我确实是小看了你,一直就小看了你,没有人像你这样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从祁树礼的chuáng上下来又爬上我老公的chuáng……&rdo;啪的一声,说时迟那时快,米兰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别误会,不是我打的,是旁边甩过来的一只手。&ldo;你才是婊子吧?被&lso;小日本&rso;从chuáng上踹下来又来纠缠我哥哥,还有脸在这撒泼。你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的丑事吧,全世界也只有你最有资格做婊子!&rdo;那只手的主人横在了我和米兰的中间,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视着米兰。&ldo;安妮?&rdo;我叫了起来。米兰捂着脸傻了似的,不能相信她的小姑子为何从天而降。安妮朝她bi近几步,指着她的鼻子说:&ldo;臭女人,居然敢欺负考儿,你活腻了吧,听说还经常来打搅我哥哥,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下次让我见到你还这么嚣张,有你好看!&rdo;&ldo;你!&rdo;米兰气得嘴唇发白,但显然很畏惧安妮,狠狠瞪了我一眼就跨进她的白色宝马,姿态还是优雅得很。我诧异地看着她,才来西雅图几天,怎么就改头换面了?又是名钻又是宝马,还这么嚣张,莫不是背后有人撑腰?&ldo;考儿,想死我了!&rdo;安妮一把抱住发愣的我,在我脸颊狠狠亲了一口。我推开她,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ldo;安妮,你怎么来了?&rdo;&ldo;还不是我妈,老是放心不下,要我过来看看。&rdo;&ldo;kaven呢?&rdo;&ldo;哦,他回香港了,那边有生意要打理的。&rdo;&ldo;那太好了,你哥哥知道了一定很高兴!&rdo;我搂着安妮喜出望外,笑得合不拢嘴。可是,可是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笑容僵在脸上,目光被钉在了远处‐‐làng漫的樱花树下,一辆黑色奔驰车气势凌人地缓缓停下,司机从驾座上下来,躬身打开后座的车门。身着浅灰色西服的祁树礼从容不迫地走下车,气度非凡,一边扣着西服扣子,一边四顾张望,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呆若木ji的我,还有……还有安妮!&ldo;这个frank好眼熟啊,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rdo;安妮在第一次见到祁树礼后这么跟我说。说者无心,听者惊心。我支吾着问:&ldo;在……在哪儿见过?&rdo;&ldo;想不起来了,但肯定是见过。&rdo;&ldo;你见的男人太多了吧。&rdo;&ldo;是很多啊,所以才对男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个frank不错啊,很养眼,是我喜欢的类型。&rdo;&ldo;安妮!&rdo;我斥责道,&ldo;别忘了你现在有kaven。&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