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女暗卫长已经不想回忆自己一群暗卫是怎么从岚城百十座花楼里翻找出这本画册的经历,见珠珠放过了话本、打开了信看,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笑问:“姑娘可喜欢这画。”
然后她就看见这位凶横妖异的朱小夫人瞟她一眼。
“画还凑合吧。”她漫不经心说:“但话本可不行。”
女暗卫长表情呆滞。
女暗卫长颤声:“哪、哪里不行?”
“哪里都不行。”少女一把把旁边的书扔开,理直气壮说:“我不认字!这一打开弯弯绕绕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看着就烦。”少女反手就把精心画着凤凰的信纸撕掉,大放厥词:“还有这个画,少搞那乱七八糟的,下次别送来,我只要最简单粗暴的,其他别送给我瞧,我眼睛疼。”
“……”女暗卫长当场裂开。
几天后,女暗卫长匍匐着爬进窗来,颤抖着双手递给她一册无比简单粗暴的话本。
珠珠真的服气。
她甚至已经服气到懒得管这个事了,人脸皮厚起来真是天下无敌,爱咋咋地吧,可这个时候,岚城派出去的斥候传信回来说已经接引到大公子的队伍,距离岚城也就两三天的路程。
裴玉卿要回来了。
珠珠夜里抱着枕头睡不着,爬起床来,深吸口气还是决定见他一面说清楚。
当女暗卫长挂着快成为熊猫眼的黑眼圈再一次爬窗的时候,珠珠叫住她,给她一个地址:“明天傍晚,请你的主子去一趟这个地方。”
女暗卫长一愣,下意识:“姑娘要见我们郡主…”
“好了,都现在了还装什么。”珠珠翻了个白眼:“你们王爷,他不是总有好多废话想跟我说,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他说。”
“他想去就去。”珠珠不看女暗卫长惊疑又欢喜的神色,呵呵说:“当然,我觉得他最好还是别去的好。”
第二天傍晚,天色微微昏暗,珠
珠没惊动官邸里任何人,跟阿蚌交代一下自己的去向,就挎上自己的本命剑,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一路轻身飞到苏河边的水榭外。
苏河边建着连绵许多亭台水榭,此刻夜里,都点上大大小小的灯火,到处人声喧闹、酒香热烈,远远望去,就像无数烟花落入人间,盛冬冰寒的晚风都仿佛被这脂膏软腴的热闹消融。
这座水榭是靠苏河边缘角落的一座,还是珠珠之前追杀人的时候发现的,是个隐蔽清净的好地方。
珠珠落在水榭外,远处的喧闹声霎时像隔了一层,水榭周围几里已经驻守着摄政王的亲兵,水榭上人不多,她看见姜大监和几个冬至宴那日眼熟的幕僚,隔着半扇深木屏风,能隐约望见里面席案后静静坐着的高大人影。
看见她来,众人都是一惊,宫人反应过来忙要拉开屏风,珠珠制止:“不,就这么说话吧。”
宫人一呆,周围所有人都愣住。
珠珠抬头,望向屏风后那沉定的盛年身影。
“王爷。”珠珠自顾自说:“我一届跑江湖的升斗小民,面有胎疤,粗蛮无礼,无一是处。”
“您如果想要,可以有多少美人。”珠珠说:“您就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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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边城,几万大军兵马连营,中间拱卫着一座更宽敞的王帐。
夜已经深了,幕僚们都躬身退去,裴玉卿披着厚重的裘氅,手中静静执着佛卷,忽然不远处烛台供着的火苗一
晃,暗影刺破帐布,劲风袭来,重重砸在公子垂袖肘边的桌面。
清冷的王朝大公子翻书的白。皙指尖一顿,垂目看去。
一支箭矢深深贯穿厚重的木案,入木数寸有余,尾羽仍在簌簌震晃,箭身拴着只拇指大老竹信筒,露出半卷信纸。
是一封不知何处而来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