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一天，时间过了中午十二点，周温林仍是继续赖床，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毕竟大冬天的，当冷风从没关紧的门窗缝隙灌进来时，真叫人想揪着棉被一再翻身。这样重复来回，体温揉得床铺一片暖烘烘，周温林半梦半醒，听见窗边传来声响。
梦境的地点换成了学校，考试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若是一不小心打起瞌睡，从走廊经过的巡堂老师便会敲几下窗户喊他起床。
位置上的他抬起头，和板着一张脸的老师四目相对，见那紧皱的眉头，下一刻就要挨骂的预感在心里升起，吓得他立即从梦里抽离。
醒过来的周温林坐在床上呆愣，窗边的敲打仍在在继续。
他扭过头，不见有什么东西在撞窗户，可又是一声传来，清脆地砸在门框上。
周温林反应过来，他跑到窗边，透过玻璃见楼下站着两人，都裹得和粽子似地。林辰江又准备扔石子，他一抬手，周温林开了窗冲楼下吼：“我操你大爷！”
阵风擦着耳边呼啸而过，石子差一点砸着周温林耳朵。他捂着并没有被打中的耳朵，又一次爆粗：“我操你林辰江！”
“操，我才不要。”林辰江也往楼上大吼。
十分钟后，周温林也裹得像个粽子出现在队伍中。
过中午的大街和平时比起来还热闹，有不少放假的学生正成群结队。叫喊的摊贩从没更新过，但摊子里那些玩意一年比一年变着新花样，专骗他们这些穷学生的钱。
换作从前，周温林不会多加留意，就算被人拉着推销，他也只是在心中一翻白眼，干等着对方耐心耗尽。
可邻近高考，祈求学业顺利的祝福挂得满大街，再普通不过的小吊饰只要加上各种期望，也引得人冲昏脑袋。
“我去看看那个。”周温林边说边往对街走，也不管身后二人是否跟上来，迳自闯进商人的套路。
满桌子不知真假的水晶珠看得他眼花撩乱，周温林的目光来回扫动，时不时看一眼被风吹得飘扬的旗子，上头除了学业顺利，还写了一堆天花乱坠的标语，比如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一家和乐、和气生财等等。
周温林指了指学业顺利，朝老板娘问：“你这哪个是给考生的？”
老板娘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瞧周温林的年纪也差不多是个考生，出口的话却是送人，来了兴致，拉着他疯狂推销。
“哎呀小同学，是要送女朋友的吗？”
“这个怎么样，粉红色的水晶，能保爱情长久，小姑娘肯定喜欢。”
“配这个红绳，刚好两件有打折，要不要来一对。”
“你看你可以配这个蓝色的，两个刚好凑成红蓝cp……”
此时的对街二人，不过是扭个头看窗边新上架的模型，再回神已没有周温林的身影。他们东张西望，好不容易见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背影，周温林被老板娘的舌灿莲花一步步攻陷。
林辰江和郑云世一左一右站到周温林身边，一人扯着一张脸，一副我们不是好惹的模样。
“小同学，这是你的朋友们吗？”
“我这友情手链也挺受欢迎，包准你们也天长地久。”
老板娘一点也没被他俩的气势镇住，拉着周温林的架式越发热情。
周温林手里已经好几条红绳，蓝水晶和粉水晶。
林辰江拍了拍他肩膀，挑眉问道：“呦兄弟，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交了女朋友？”
郑云世也凑到他耳边，推了推眼镜说：“温林，这是商人的推销话术啊。”
老板娘一点也没被这来者不善打倒，对着林辰江就是道：“我看你这气不是很顺，最近应该有很多烦恼吧……”
“没有。”林辰江打断，又补充：“我好得很。”
“哎呀，那我看这位小兄弟，预感最近有一笔意外之财……”老板娘不死心又把主意打到郑云世身上。
郑云世镜片下的目光闪了闪，他举起手，装作无意间露出腕上的表。市面要价好几万块的名牌货，他咳嗽两声，道：“倒也……不是很缺钱啊。”
“……”老板娘一时无话可说，把最后的希望放到周温林身上，用灼热又诚恳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放以往的周温林肯定不会这么痴迷这些怪力乱神，可方才那被一番商人话术催眠。老板娘口中的爱情顺利几乎要冲昏他的脑袋，甚至忘了自己最初只是想买一条祈求高考的平安符给周以珩。
“周温林，我真的快饿死了。”林辰江在一边不断催促。
郑云世的肚子也适时地发出咕噜声。
老板娘见这情势不太妙，又拿出另外两条手链，比周温林正拿着的还要做工精巧，两块磁吸的装饰一靠近就会贴上，将条手链紧紧相吸在一块。
又是那套哄消费者的商人话术，“这样吧，我看这个更适合你一点，能了却你现在唾手可得，却又迟迟无法拥有的困境。”
几十分钟后，三人重新回到大街。周温林小心翼翼地将两条手链收进口袋，而钱包不明不白地喷了两张一百。
边上二人表情难看，窃窃私语半天，林辰江先是忍不住问：“我是不知道你何时多了那种对象。”
“对啊，你……”郑云世欲言又止，打量周温林的神情愈发奇怪。
花了钱的周温林心情挺好，满脑袋都是周以珩，却又没法和二人多说什么。他加快脚步，扭头就进了一间卖锅烧的小店。
二人追在后方，鼻腔里全是涌进来的食物香气，方才的不明不白也就被打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