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两封文书她又各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司马南、另一封给师傅萧仁,说明自己的情状和需要,令春桃、秋杏送出门去。
而后,她带着嬷嬷去单氏房里,索要自己的嫁妆。
丫鬟婆子们也不知少夫人要做什么,观她行动间如同一团烈焰,艳光四射、容色逼人,也不敢上前阻拦。
婚期定在下月初九,单氏正陪着薛甄在房内大开箱笼,悉心挑选首饰钗环,看见锦初走进来简直像见了鬼一般。
而薛甄,似早有预料般的,放下一枚坠着硕大红宝石的金簪,掀起长睫上下打量起锦初。
锦初冷冷扫一眼桌上的珠宝,并不意外的见到单氏将她的嫁妆攥在手中,遂开门见山道,“一早闻得沈诚将娶妻,特来请您归还我的嫁妆。和离之后,我即可搬出沈府,与沈家再无瓜葛。”
单氏楞了一下,未料到她这时来索要嫁妆,拍案而起,“叶锦初!你父亲贪赃枉法,我们沈家豁达大度收留你这个罪眷,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依大晋律,诬告人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您在家中说话,可要小心。”锦初微微一笑,眼波流转,波光里浸着寒意,“河东案大理寺还未论断,贪赃枉法四字是世子教您说的吗?”
单氏大怒,一时竟想不出辩驳之词,恨声道,“你敢威胁我?你父亲罪无可赦,你此刻再不回房中思过,信不信我让诚儿立刻将你扫地出门!”
“和离书已经拟好,只要沈诚不耽误时间,盖上私印你我两家便可一刀两断。”锦初将两份文书摆在桌上,抿嘴而笑,“若世子知道您还妄论朝廷命官,会不会很不高兴?”
单氏闻言,气得整个身子都抖起来,哪里再敢论叶长清半个不字。
锦初太知道怎么对付单氏了!只有见了世子像避猫鼠一般,一味趋奉讨好,对着他人又是另一幅嘴脸。平素自己诸事忍让,能少言便不多讲一字。如今看来,人家未必把自己当成婆母,这面子大可不必再挣了!
“姐姐何须咄咄逼人?谁家的夫人镇日里往外跑,还一味用话顶撞挟制婆母。”薛甄行至单氏身边,搀扶她坐下,又瞟一眼那文书,细声道,“现在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传出去于姐姐名声也无益。”
锦初听了,只轻轻一扯唇角,瞅着她道,“姑娘慎言!你既然尚未过门,也该顾着自己的名声才是!谁是你的姐姐?又是哪来的一家人?”
薛甄顿时气得涨红了脸,一双漂亮的眸子,死死地剜着锦初。
比起锦初的话语,她的美其实更令她恼恨。
不得不说,锦初确实生得美,比她想象得还要美上几分。今日的情状之下,更是美得灵性,美得出挑,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若是非要从她身上挑出个毛病,大概就是她看着楚楚谡谡,分明还是未出阁的少女模样。
单氏坐下缓过一口气,指着鼻子斥道,“叶锦初,你是我沈家妇,带进来的东西,哪里还有回去的理!你不要脸,我们沈家还要脸!”
“您这么要脸,想来是不同意和离了?”锦初轻笑。
世子之话应犹在耳,晚打发不如早打发!单氏看一眼薛甄,顿时挺直了腰杆道,“和离自然要和离!你既自己都提出来了,沈家断没有再留的道理,这个主我做了。”
“您做得主就好。”锦初看着她笑道,“那不还嫁妆是您的意思,还是沈诚的?”
单氏莫名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依旧双眼瞪圆道,“谁的意思,还不都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孰是孰非想必自有公断!”锦初冷笑起来,“若是沈诚的意思,不知他肯不肯放下高升的身段,与我一同去见官?若是让上峰知道他连夫人的嫁妆都贪,还敢不敢再重用于他?”
“住口!”单氏愤慨道,“你这妒妇好狠的心,嫁进沈家一无所出。为了你那区区嫁妆,还要陷害我诚儿!”
“原来您知道,那是我的嫁妆。”锦初满意得点了点头,斜睨薛甄一眼,扬了扬小巧的下巴,“既然您做得主,即刻签了和离书,便成全你们。”
单氏立起一根手指头,断断续续说出好几个“你”字,抖着下唇道,“沈家娶了你,真是家门不幸!沈家不要你,以后还有哪家敢要你?”
“不劳费心。”锦初干脆道,“嬷嬷!”
嬷嬷躬身,“奴婢在。”
“即刻替我收拾东西。”
单氏一不占理,二怕担责。眼睁睁看着膀大腰圆的嬷嬷冲进内室,将一大匣子房屋地契从箱笼间翻了出来。
两旁之人见单氏不言语,薛甄黑着脸,也都不敢应声。
一屋子人眼观鼻鼻观心,任嬷嬷翻箱倒柜,只单氏两只眼睛似要将锦初盯出个窟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