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谋生计(下)
长公主府上守备森严,珍宝无数,可算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司马南听完锦初的计划,不由地气笑了,道,“本宫诚心邀你来住,你倒好!自己不住,倒派些家伙物什来住。亏你想得出!”
她这么一说,锦初就笑了,于是直言道,“我此前看见沈诚弹劾父亲的书信,担心河东案恐怕没那么简单。今后少不得还要找您帮忙。所以我也想靠自己尽快在三川立住脚跟,才有资本帮父亲查明真相。”
“东西放在本宫这里,没有问题。你要是开个酒楼,本宫兴许还能帮得上忙。”司马南直叹道,“你要开的是个药馆,本宫可帮不上。这么大的事,你去找你师傅罢。”
锦初的眸色诚恳之至,缓缓点头,“我已约了师傅明日相商。”
司马南见她一派天真无邪,身处困顿之中,却如清莲般心志坚定,心中暗暗称奇。又想自己整整大了她十五岁,与她说话,不觉隔阂,反有十分契合金兰,更加竭诚相待。
“既然你已打定了主意,本宫自是拭目以待。”
“多谢南姐!”
司马南抿嘴笑道,“你不该谢本宫,该谢你自己!”
锦初笑道,“嗯,我是该谢谢自己。”
“只怕等你父亲回来,该不认识你了。”司马南叹道,“届时又该怪本宫把你带得离经叛道了。”
“反正您也不怕他。”锦初顽皮得吐了吐舌头,“您答应了都帮我保密。”
“本宫倒是乐意帮你保密,反正现在也见不着他。”南姐耸了耸肩,惆怅道,“下一次你何时再去探望你父亲?”
“十六那日再去。”
司马南颔首,温声道,“好,你也劳累了一日,早些歇息才是。”
锦初点了点头,俄顷又想起一事,“南姐,花圃下的那些杂草可否送给我?”
司马南奇道,“那些杂草你要来何用?”
锦初笑道,“这杂草叫做透骨草,旁人轻易不识得,却是极难得医治风湿的好材料。师傅常年受风湿所累,这两日天气不好,我想将这草制成药包明日给他带去。花匠也不必费力收拾,师傅也不必费力去别处买,岂不两头便宜?”
“这有何难。”司马南不由失笑,“我看药馆还没开业,你倒已是十成十的老板模样了。”
第二日,锦初约了师傅萧仁在茶馆会面。
不凑巧的是,天起了风,顷刻间雷鸣闪电,下起了瓢泼大雨。
锦初下了车,知道师傅不喜外人近身,便命丫鬟留在车内,自己入了茶馆,上了二楼雅座。
只见窗前已站了一人,正静静地看着窗外白烟般的雨丝。
窗外雨声喧嚣。
窗内这一隅,却没由来的安然沉静。
萧仁闻见人声,转头看了过来。
眸若星灿、鼻梁高挺,浑然看不出已逾不惑。本是列石如松、清霜寒星的样貌,因两道眉毛生得疏朗,不笑时也带着一丝笑纹,看起来十分得温和。
锦初微笑着道,“师傅。”
萧仁初来三川时,还不是如今满朝盛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太医院院士。
当年他潦倒落魄一声不吭昏死在路边,蒙路过的锦初眼尖搭救,病愈之后又得叶长清慷慨相邀他在家中暂住。
他精通医术,尤擅岐黄之术,恰遇锦初自母亲病逝之后一心好医,于是便有了这段师徒之谊。
锦初的医道便是跟着萧仁开得蒙。
那几年叶长清公务繁忙,萧仁住在叶府,二人亦师亦友、形影不离,此后便一直以师徒相称。
自他去了太医院为天后效命之后,便搬出了沈府,唯有锦初依旧同他保持着书信往来。
萧仁是处变不惊的性子,他看着锦初,步去她身边,平静道,“微微,为师接着你的信了。出了何事?”
锦初看见萧仁钉在自己面前,有点头皮发麻,垂下眼眸言道,“回师傅的话,学生与沈诚和离了。”
“原来如此。”萧仁上下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得退后几步,坐下道,“你父亲的事,为师亦听说了。”
雨丝纷扬,浇洒人间。
锦初的双眸,茫茫如雾。
“师傅,您不责备我吗?”
“你又不是孩子。”萧仁看着她,却摇了摇头,“相反,你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你需要的只是一些机会,来证明你做的是对的。”
锦初听了,悲喜交加,方恭敬道,“谢谢您信任我。”
壶中之水咕噜咕噜冒泡,萧仁起身,亲自为锦初沏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