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森被悬吊在东城门上三天三夜,快要晒成了一具干尸。
他奄奄一息地朝守城士兵说着,“水……水——”
士兵泼了他一身水,舀起一瓢水就往他嘴里灌。
他急急地喝了下去,连连呛咳出声,把头凑到水瓢里,舔干最后一滴水,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在烈日下晒得浑身脱皮,嘴唇也龟裂出血,整个人瘦得脱相,只剩下一副骨架在那里撑着。
只要他活一日,就会记住加诸于身上的百般凌辱,他日必定千倍万倍地奉还回去。
苍茫的远山尽头,扬起了一线尘土,继而掀起了万丈灰霾。
近了,看得见声势浩大的人马逐尘而来,他们挥舞着手上的砍刀,喊打喊杀的那个架势,不是隆中寨的土匪是什么。
刀森睁开浑浊的眼睛,阴寒地笑了。
谢兰若站在登高台上,望着远处的尘土席卷而来,冲身边的老薛头说,“来了。”
老薛头看得有些傻眼,“这阵仗怎么着也有八九千人,隆中寨的匪徒难不成是倾巢而出?”
“郑瘸腿和周大嗓门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约莫走到半路了,”老薛头狠狠地骂了一声,“这帮匪徒,出门干架把家底都给掏光了,一群败家子,不讲江湖规矩!”
他之所以骂得这么狠,只因这个“调虎离山之计”出了点偏差。
原想着刀冉怎么着也会留下两三千人镇守山寨,谢兰若这才派了郑瘸腿和周大嗓门领兵三千人,前去偷袭他们的老巢,谁成想大当家的如此豪气,把能操家伙的手下全都带上了。
这下有些头疼了。
她新官上任,原想着逮几个匪徒杀鸡儆猴,谁成想一出手就把隆中寨的二当家给拿下了,这一下捅了马蜂窝,就只好将计就计,把匪徒扎寨的山头一并给端了。
只是筹划得过于匆忙,三千衙役只训练了三天便赶鸭子上架,还有这压阵的匪徒,人数远超了当初所想。
“师父,这五千士兵是李元绪从戍卫营里选出来的精兵强将,随便拎出一个人来,就能干掉十个匪徒,不碍事。”
她说这话既是安抚老薛头,也是安抚她自己。
“谁和你说的这个混账话?”
谢兰若讶异于他的反应,“李元绪。”
“那浑小子为了撑面子,连你都唬弄?”
老薛头气得声音都高亢了起来,“当年被匈奴围剿,为了逃出去,我才拿这话骗了李元绪。”
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这话还是有用的,看看你俩不都活下来了,”谢兰若气不过的是,“关键在于,师父,你为何要告诉我实情?”
善意的谎言好歹能稳住心神,这戳破的实情,叫人情何以堪?
她在心里将李元绪唾骂了一顿,想了想又道:“那一个戍卫营的精兵强将,能干掉五个匪徒么?”
老薛头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