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还是如此温柔多情,眸中神色不似作伪。
慕瑶端碗的手颤了一下:“先掏心,再用咒。”
柳拂衣这才随着她的动作有了反应,望着被她拉住的袖子,随即目光缓慢地移动到她脸上,眸中露出了深重的茫然,迟疑地问道:“阁下是谁?”
“那你说……”妙妙开始玩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问,“要是把掏出来的心安回去了,会怎么样?”
“拂衣……”慕瑶已经抓住了柳拂衣的衣袖,像是个小女孩哄生气的玩伴一样,小心翼翼地晃了两下,声音越打飘,“你……你看看我……”
慕瑶似乎猛地一怔,随即倾过身子,附在她耳边:“不瞒你说,我正有此意。”她压低声音,“这几日我四下观察过,地宫构造,跟李府一般无二,只是厅堂里那屏风后面有些文章。”
“慕姐姐……”妙妙紧张地去拉失魂落魄的慕瑶。
“厅堂后面……是十娘子夫妇和楚楚的卧房?”
柳拂衣端端坐着,头柔顺整齐地披散在洁白的素纱外裳后,手里捧着茶盏,一双眼满含闲适地低垂,睫毛都一动不动,似乎充耳不闻。
“是。那么多间房里,只有那一间门口设了封印。正如你所说,幻妖造的这处地宫是个空壳,按理说也没有防盗的必要,如果她设下封印,想必只有一种可能——里面存放了贵重的东西。”
她已经快步走到了青年面前,声音有些打颤:“拂衣……”
妙妙仰头:“比如柳大哥的心脏?”
慕瑶却恍若丢了神似的疾走几步,妙妙躲了个空,心道不妙,急忙跟上了慕瑶的脚步。
二人对视,慕瑶眼里半是期望,半是深重的焦虑。
“……没什么。”妙妙嘟囔着缩在了慕瑶背后,只余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闪烁。
凌妙妙知道慕瑶在愁什么。她们两个落在幻妖的地盘,美其名曰做客,其实就是变相囚禁,幻妖阴晴不定,哪天心情不好,随时可能将她们处以极刑。想要在这种条件下抢出柳拂衣的心脏,无异于天方夜谭。
“你说什么?”幻妖骤然抬高了声调。
但要想主动脱困,再救下柳拂衣,似乎只有这一条路。
妙妙脸上愕然:“我就是数一数,也没打算拿出来用。”
事实上,原著就是这样展的。泾阳坡一节的末尾,慕瑶经过数天筹划,想办法进入了那一间加着封印的密室,决心夺回柳拂衣的心脏。
小女孩瞪着妙妙的手,脸色阴云密布:“那几张破符纸,根本奈何不了我。我劝你不要以卵击石,自作聪明。”
可是幻妖心思九曲十八弯,阴毒至极,其实是刻意做出倏忽的假象,引诱慕瑶上钩,故意布好了杀局等她。
一般反派出场,大都爱装逼鼓掌,喝完倒彩再羞辱主角一番,彰显自己掌握全局的霸气,可是幻妖掷地有声的一番开场白,眼前两个人竟然毫无反应:一个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拂衣,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另一个貌似在听,实际上不知正在袖子里搞什么小动作,眼神都在飘……
但慕瑶毕竟是慕家家主,幻妖为了将她一举杀灭,不得不向天地日月借力,她自己又不愿离开主战场,于是打开了裂隙,令午夜的月光照进了地宫。
忽然觉察到一道又湿又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茫然抬头望去,幻妖的脸色有些难看。
千钧一之际,守在裂隙旁边的慕声趁机跳下,将主角团捞上了岸。
唉,真浪费……
想起黑莲花,凌妙妙就头痛。
她将那可怜的盈余拿手指展平,小心翼翼地塞进袖子里。
她的穿书对于男女主角的剧情几乎毫无影响,可是自打慕声遇到了她,路线似乎就有些走偏了。
按他的脾性,符纸给的时候应当是分门别类排好的,可惜掉出来的时候弄乱了,当时她和慕瑶就像被逼到绝境的人现了一箱满当当的手榴弹,罔顾属性抓起就用,一沓符纸用得只剩五张了。
太仓郡一节,慕声没有害死凌虞一家;长安城一卷,慕声又为了她两度使用禁术,加了黑化过程。
妙妙热的两颊红,在袖子里艰难地盲点着剩下的符纸,这沓不知从何而来的符纸多半是慕声悄悄塞的,她衣服穿得厚,竟然毫无察觉。
到了泾阳坡这里,她给慕声嚎的那一嗓子如果起效,可能对他的黑化的时间点产生影响,更别说作为他主战力之一的收妖柄,有一只送给了她。
慕瑶死死地盯着主位旁捧茶坐着的那个身影,脸色苍白得像是丢了魂。可是柳拂衣始终低着头看着茶盏,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们一眼。
如果蝴蝶效应成立,现在掀起的可能早就不止一场飓风,恐怕是世界毁灭。她根本不能确定他在上面情况怎么样,更无法百分之百保证,他能在那个千钧一的时间点准确地赶来救慕瑶。
小女孩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像是没骨头一般,似笑非笑地望着被打散的地鬼们遗留下来的一点烟雾:“竟然让你们打通了关卡,我该说什么呢,天无绝人之路?”
所以……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中间间隔的时间很长,是带着浓重嘲讽味道的倒彩。
“慕姐姐,我们不要再观察了,明天就去抢柳大哥的心脏吧。”
眼下只剩成堆的妖尸,地宫的地面像是杀鸡宰鱼后的菜市场,一片狼藉。
慕瑶愣住了:“明天?”
符纸像又薄又利的飞刀,在空中散开,将地鬼纤长的影子劈成几段。地鬼们墨绿色的稀薄血液四处喷溅,在地上积了一洼一洼的血泊。
既然幻妖有意做局,那她趁着陷阱还没做好,提前出手,打她个措手不及,能不能改变剧情展,让主角团少些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