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难得晴朗,月明星稀,风静人定。
贺无疾怂恿常欣悦爬上屋顶,从随身带的布包包里抓出一把炒豌豆跟他分享。
常欣悦推开了他的手。
“我刚吃过饭的,吃得很饱。”
“哎,零嘴不占肚子。”贺无疾不管这些,拉着他就要往手里塞。
“少吃一点没关系的,你闻闻,又酥又香。”
“会胀气。”
“我加了芝麻油炒的。”
常欣悦一把攥住拳头。
“不要,就是,不要!”
贺无疾来劲了,你要跟我比力气?
他一把掐住常欣悦的腕子,稍一用力,就见握着的手松开了缝隙。但还没有完全松开,常欣悦加上另一只手,两个按在一起。
“你松不松?”
“我不!”
常欣悦两只手扣在一起,用力用得五官都扭曲了。
“好好好,不逼你。”贺无疾松了手,转回身去,两只腿大喇喇叉开,捏了一颗豆子,抛在半空,伸着脖子去接。
半空被截胡。
“你!”
常欣悦把豆子丢进嘴里,快速嚼嚼咽掉,张大嘴巴挑衅。
“我怎样?”
贺无疾一把豆子糊过去,塞他满嘴:“吃把你!”
两个小的在房上打打闹闹,完全忘了底下睡着一个不能动的梁桥。
若是能动……
他滚了滚眼皮。
倒想问问他俩吃的是啥子,听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晚餐的瘦肉粥闻起来其实也是挺好的,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坚决的拒绝了呢?
梁桥终于睁开眼,摸摸干瘪的肚皮,饿了。
他饿了,他是坚决不会说的,他从前听人说,饿死是个过程,开始特别难熬,熬着熬着就不会觉得饿了,只会觉得困,之后会在睡梦中抵达另一个世界。
听起来是挺好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若过程真的如此简单,怎么会有人活下来告诉自己呢?
果然是骗我的吧?
这件事情拆开来想,除却饥荒的年月,实在没饭吃那种情况,若是太平年月,一个人若要用绝食这种方式离开人世,他不仅要忍受饥饿,还要忍受诱惑,真的饿到一定程度,恐怕桌子腿也想啃一口的。
就算这些都能忍住,真的饿到没力气了,只要旁人稍加干预,他轻而易举就能被控制住,被掰开嘴巴,被随便弄点什么稀汤米粥灌下去,前面所做的一切工作都白费,又要重来一遍。
不行,这个方法太慢了。
那怎样才能加快找死之路呢?
毫无疑问,加入魔教。
梁桥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起来。
首先要确定的,是不管采取什么方法,都要摆脱受人管制的状态。
自己身边这四个人,一个会武功,一个会医术,一个是本地通,剩下一个陈青青还会照顾人。
若是采取激进的方式,比如跳楼割腕,有贺无疾。若是服毒,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找到,常欣悦医术还是可以的。若是去跳河,疤郎那么多眼线耳目,恐怕自己还没走出珠市街就被逮回来了。
不成不成。
这是照顾病人的标准班底啊,在他们的手底下想要死掉,很难很难。
先要把他们拆开,分而治之。
“来人啊,我饿了。”
房上立刻鸡飞狗跳起来,很快房门被推开,梁桥被扶起来,细瓷汤盅被怼到嘴边,香浓温热的鸡汤就灌了下去。
梁桥差点被呛得翻白眼,内心念着“果然如此”,看吧,我就说,他们是不可能眼睁睁看我自己把自己饿死的。
但是……
梁桥虚弱地靠在床头,拉了贺无疾的手,看着他有些小骄傲的面孔,心想,小兄弟对不住了,谁叫你最傻呢。
“无疾,你父亲的坟茔,你去看过没有?”
贺无疾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