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要不我再待一会?
黎想回家洗漱完躺好,正打算刷剧放松,便听见了门锁的响动。她懒得起身,朝空气喊了声:“回来啦!”
薛文倩心情不错,音调上扬:“今晚客人们齐刷刷来,吃完又立马买单走人,完全不拖台子。”
“神仙客人!”
薛文倩装模作样地叩叩门,“可以进来吗?”
黎想听闻忙摘下耳机,摆出个“请”的手势,“有事您尽管吩咐。”
母女俩最近时常会谈心,讨论生意抑或家里的小事,意见不合时便喊黎康明评理。
薛文倩的倾诉欲日益增强,却依然不太爱提及娘家人-一提黎想就要炸毛,跟个小河豚似的。
她也承认,这些年顾念同胞之情,替弟弟妹妹挡风挡雨,并没落得什么好名声。可自小培养出的责任感一时半会很难卸下,她这些天想了很多,结合黎想那日对薛文燕说话的态度、以及今日传到耳边的只言片语,决定主动找黎想谈谈。
“以后见到你小姨和徐婉,别和她们杠。”
黎想没好气地努努嘴,翻开ipad的盖子,回避眼神交流,“哦。”
“都是一家人,犯不着撕破脸。徐婉马上要结婚了,你总拉张脸,两家人怎么坐一张桌上吃饭?”
黎想眼瞧薛文倩又要摆出讲大道理的架势,赶忙打断:“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我追剧呢。”她理解不了那些无私奉献的圣母言论,更不想再为了这些人和薛文倩有任何龃龉。
“我话还没说完。”薛文倩强势地夺过她ipad,往被窝凹陷处一扔。
“毛纺厂的房子,我和几个老同事们商量了,打算组团签意向书,直接拿一笔拆迁费,应该能多拿些奖励性补偿。项目估计要下半年才会启动,钱给你,做生意也好、去别处买一套小房子也罢,随便。不够的话,爸妈再补。”
黎想原气鼓鼓的心瞬间泄了火,“我不要”
“我们就你这一个女儿,不给你给谁?”
黎想垂着头,随手抚平床单的褶皱,不肯搭腔。
“我和你爸的钱,以后都是你的。”薛文倩难得语重心长,揉揉她脑袋:“好好面试,好好生活。”
黎想握住她的手,嬉皮笑脸,却不自觉红了眼眶。她不好意思地刮擦一下眼角:“哎呀,你知道我泪点低,还逗我。”
薛文倩低头看了她好半天,“我今天还和汪师傅聊了会。”
“他支持吗?”
薛文倩的确找汪师傅讨论了翻新店面、开分店的打算,也征求了他对后厨方面的改进建议;却暂时没打算和黎想说这些。她挑挑眉:“没见到人正脸啊,怎么支持呢?”
黎想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见到什么人?”
“汪师傅说那天去后门抽烟,刚拉开门缝就见到你和一个男人亲嘴,吓得他烟都差点给咬断了。”
黎想脸一红,整个人溜进被窝,遮住半张脸,“什么啊!他没看清楚!乱说!”
薛文倩这会大致能将二人的过往串成一条故事线。她压着喜悦和好奇,不敢打草惊蛇,捋了捋黎想的额前刘海:“睡吧。”
黎想被她盯得发毛,死鸭子嘴硬:“汪师傅老眼昏花。”
“是,他快瞎了,连大活人都看不清。不说了,我去洗澡。”
黎想顺势躺倒,心里毛毛躁躁的。
很多事一旦开了口子,便失去了控制。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年少时对未来的憧憬多于忐忑,很爱想当然。现在却走了另一个极端:消极情绪层出不穷,持续打压着情感-如果这次能和好如初的话,她再也经受不住绝交了。可漫漫岁月,变数那么多,谁能说得准呢?
她又陷进了「庸人自扰」的死循环,揪着那团思想包袱不肯撒手。她眼皮渐沉,任由思维混沌,逐渐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黎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醒盹的功夫瞥见对话框里一长串的「撤回消息」提醒。她皱皱鼻子,瞪着对方唯独没撤回的一条:【今天中午我想吃鱼香肉丝。】
她有些无语,一连编辑了好几条回复,又一一删除,【好。】
陆安屿撤回的信息像一株株狗尾巴草,撩得她一整早都心神难安。她不时打开对话框:凌晨一点、一点半、两点半这家伙不睡觉吗?果然还是医生能熬夜。真烦人,发送了还撤回?吊人胃口呢!
薛文倩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边剥豌豆边敲敲她脑门:“也不用整天在店里守着,出去找朋友玩玩。”
黎想挽起衣袖,帮忙剥豆子,“大家都上班,没人陪我玩。”
“中介帮忙介绍了几个前台,过几天你帮我把把关。”
“好。”
薛文倩手速极快,没一会剥了小半篓子,“房产中介说最近看房的人很多,应该快租出去了。”
黎想顿了顿,“哦。”
“不租也行。如果真开分店的话,你肯定得住那边。反正空了这么久,不在乎这几个月,你自己想好。”
薛文倩点到为止:黎想做事一贯风风火火,面对重大决策时反而容易犹豫不决。她需要临门一脚的推力或刺激,否则只会一个劲逃避拖延。
“哦。我爸最近忙什么呢?”
有黎想在店里坐镇,黎康明来「薛记」的次数明显不如之前多。这几天更是早出晚归,彻底不见踪影。
“忙着和村子谈判吧,天天一堆破事。市场效益大不如前,我去年就和他说,不如撤股,他偏不听,这下好了,搞不好被政府一窝端,一分钱都捞不着。”薛文倩提及黎康明时总忍不住埋怨,神情难掩嫌弃;可碰上黎康明头疼脑热的时候,她又紧张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