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机会注意到那辆马车。
“在看长生山。”我道。
我手上缠着一串佛珠。
此时碰到了栏杆,激起一阵轻响。
那其实是顾行秋为我所求,也算是他强硬替我戴上的,说是求福挡灾。
如今手脚略好了些,我却也未曾把它取下来。
这串佛珠外观古朴,圆润光滑,泛着淡淡的檀木香,每颗珠子上都刻有微妙的符文,珠子间穿插着几颗稍大的隔珠,色泽比旁珠略深,添了几分沉稳之气。
或许是每次我将遗弃它了,总也摆不脱顾行秋,这人总会用各种法子再戴上去。
“对不起。”
“你如今低头认错,还真是从善如流。”
“过几日便是长宁节,太后生辰,陛下要去看看么?”他突然有些生涩地移开了话题。
“母妃不过生辰,差人备礼,着人送去吧,宫中宴席照旧,朕不去了。”
“好。还有今晨诏狱那边差人来报,说是箫随想见陛下一面。”
我愣了下,道:“他这几个月以来,如何?”
“生不如死。”
我自然知晓他生不如死,顾行秋的手段可比我狠得多。
双脚筋脉断处仍传来一阵阵刺痛,圣手说我以后可能再也跑不成马,甚至拉弓射箭,亦不能成。
不过也好,至少还能走动,不是一个全然的废人。
我没有答个可否。
顾行秋盯着我脚下看,半晌开口:“臣想杀了魏覃。”
我只慢慢顺着栏杆走着,顾行秋的手虚握在我腰间片刻不离,好像时刻防备着我会跌下去。
其实这人陆陆续续问了我很多次,无非想劝我杀了他,或是交给他杀,可这本就是我欠下的,如今我还能行走,便是她保佑我了。
“王爷其实不必自责,就算没有王爷,日后魏覃也会想方设法报复我,此次无非是借了王爷的东风而已。”
从此萧珏便一身轻,再也不欠谁。
“陛下。”
我目光却投向远方白雪皑皑的山峰,过了片刻,我忽然心生感慨,忍不住发问:“王爷觉不觉得,这长生山的名字很讽刺?”
“长生徒有慕,苦乏大药资。名山遍探历,悠悠鬓生丝。微躯一系念,去道日远而。本无终始究,宁有死生期”
“阿珏。”他突然打断我,然后缓缓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别念了。”
“别这么叫我。”我骤然回头,眉头紧锁,冷声道,“恶心。”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楚,随即变得黯淡,猛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我,仿佛是在避免看到我的冷漠疏离。
气氛突然间变得凝重,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冷冷地问道:“我革了周忱的职,贬宋濂为晋州同知,你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