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挑眉,脸色凝重,侧身将目光移向右前方数丈远的轻舟上。
薄纱后隐约可见一位蓝衫男子,其年纪尚轻,远远看着竟似手执竹简。
忽得太湖彼处,传来一声长啸,其啸声震耳蔓延数丈,片刻间,便见夕阳下,另一艘客船疾速朝画舫驶来。杨逍等皆好奇,凝目远眺。却只红衣女子神色一变,眉头微蹙。
“妖女!看剑!”话音未落间,便见一个背着破布麻袋的老者,这人身材瘦长,满脸皱纹,眉宇间满是愁苦,似乎是刚遇到了什么伤心事。老者抖腕剑一翻,剑尖向那女子右臂刺去。
那女子足尖一点,拍地一声,赤足直击老者左侧胸口,端是毫不留情。却见老者飞身而起,鹞子回身,手中长剑不住颤抖,发出嗡嗡声,其剑锋极其锋锐。杨逍等只见那红衣翩飞,右手银色臂环互相抨击着,叮当作响。忽见一青色薄粉飞散,杨逍见状神色一变,只得揽过那纪晓芙,身影高高一跃,冷声道:“闭气!”纪晓芙一个激灵忙屏住呼吸,埋入杨逍怀中。
“方长老,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世上总有诸多机缘巧合之事,我等早已言明,那日家姐与你丐帮中人,只交手,却是未伤其性命。至于我等离开发生何事,却是不知了。”却又是方才那声温文的男声。
“哼!”老者不急不缓,沉稳后退数步,敛气挥剑。
“咱们苗疆人素来有话直说。此前,我敬你是长者,便多烦人让。本以为以丐帮的势力,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想是容易的,可老乞丐你却让小女子大失所望。哎,这发动了大半丐帮中人骚扰我一个姑娘家,也难怪丐帮比不上那些五大派,六大派了~”红衣女子身影一闪,便退后数步。
闻言,老者神色一变,脸色绛红,剑招微微凝滞,却只以剑绕圈,以剑气阻隔毒粉。那女子冷笑一声,红袖微展,高高跃起,足尖轻旋成,形成气劲,直击老者。
老者单剑斜挥,以极浑厚的内力,全力径自砍对方左足,其剑招凌厉狠辣。但见剑气弥漫,剑影、红影间忽上忽下。纪晓芙只感受到森森冷气,顿觉得胸口闷闷地痛。
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却是躲在一角的女婢见数只五色蝎子挂于老者衣袖上。老者急忙翻转衣袖,嗤嗤几声,那几只五色蝎子便化为肉泥。却在这时,只见前方轻舟上,白纱平直急速射来,红衣女子咯咯娇笑着,单臂一拉,白净的足尖一点,飞身落至江面上,竟是被那白纱急速拖着,随那轻舟行驶数十丈远。
远远地传来那女子含笑的声音:“老乞丐的剑术好精湛~可叹,小女子只会用毒……”
……
那老乞丐却只紧握着剑,皱眉沉吟着,数月前帮中所死之人俱是被人毒死,且彼时那一男一女正好与那死去诸人交过手,莫说没关系,他却是不信。且他吩咐丐帮弟子探查数日却是未得任何有用消息,只得知那红衣女子用毒出神入化,且擅长盅毒,而那男子见过其人虽少,但都言那人是个内家高手,且擅长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杨逍轻敲着手中的折扇,心道,此人不愧是八臂神剑!果真是剑术了得!这丐帮虽不复前朝中原第一大帮之盛名,但是丐帮中人数遍布各地,消息极为灵通。且他曾听范遥提及过此人,便笑着杨长作一揖。
“方长老驾临,杨某倘若事先得知讯息,必当恭候大驾,失迎之罪,还望海涵。”
丐帮长老之首方东白却只面无表情地将剑插入剑鞘,随手一抛,只走出几步,那剑便稳稳落入背后的破布袋中。
“杨左使,倒是好闲情、好雅兴。”
方东白只扫了一眼便猜出了杨逍的身份,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跪坐在黑木圆桌前的脸色绯红的纪晓芙。
纪晓芙不知眼前此人是谁,但是却能辨得清老者眼神似有深意,脸上忽地闪过了一片尴尬,好在这天色已渐黑,想来也是看不清的。
“不知杨左使可否告之老朽,此前那红衣妖女却是何人?”
杨逍剑眉微轩,默语。却是那纪晓芙笑道:“方长老,那女子是苗疆蓝家之人。”
闻言,方东白和杨逍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那站在一隅的纪晓芙身上,前者是深思兼恍然大悟,后者却是阴沉着脸。
杨逍正要说什么,那方东白却摆了摆手,抬头,但见一钩斜月挂于天际,长叹一声,便朝杨逍拱手抱拳道:“天色已晚,老朽还有事,且先行……”话未说完,方东白忽然脸色一变,紧紧扣住自己的左臂。
“方长老?!”杨逍忙上前扶住,却被那方长老狠狠地推开,只闷哼一声,口吐出数口黑血,竟是忽地匍倒在地。
纪晓芙惊叫了一声,忙要上前,却被杨逍喝止。
顺着杨逍的目光,纪晓芙惊恐地发现那老者口中吐出的数口鲜血呈紫黑色,其中竟有数个黑点,细细看去却是几只黑色的小虫子在蠕动,真真恶心。且不一会儿,那呕吐物竟似被蒸发了般,灼烧着甲板,阵阵恶臭迅速弥漫。
闻那恶心的气味,纪晓芙只紧蹙着眉,忽胸口一阵恶心,干呕之后,竟晕厥了过去,却是不知是内伤未愈,还是和那老者一样中了毒?
方长老自是让风一好身照料着,只等靠岸后找大夫医治。
而纪晓芙的情况却比那方长老好不了多少,杨逍只得点了那纪晓芙周身大穴,喂她服下解毒丸,且将其扶起试图以内力逼毒。
却说那红衣女子所乘的轻舟越行越快,渐渐离画舫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