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却是那蓝袍青年轻叹道。
“你又知道了?”红衣女子却是蓝彩凤只将双足伸入水中,轻拨着,神情落寞。
闻声,蓝袍青年才转过头,手指轻触着竹简上凹凸的刻字,淡笑道:“你身上那些喂过盅的‘小家伙们’可是只余四只?是了,你竟是连曼陀罗花花粉都散了……此毒于平常男子却是无甚么大碍,但若是个女子,只怕是不妥了。”
“五彩毒蝎死后散发的恶臭遇上那曼陀罗花花粉,便是奇毒。”
蓝袍青年道:“奇毒之奇却在于不能以平常法子解毒。若是不去理会,只沉睡数月,中毒之人便会安然无恙。然,若是一男子以纯阳内力驱毒,这毒却会转为烈性巨毒。”
那女子掩唇笑着,凤眸却黯然失色,柔声道:“彼时要解毒,却只有一个办法。”
“……可这女儿家的名节却尽毁。你这般做……唉……表姐,你算计了那纪姑娘,不是给自己添堵吗?以杨逍的性子,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女子咯咯笑着,狭长的凤眼流下几滴泪,冷笑道:“他既无情,我便休。那样的男人当年在苗疆便留不住,而我却偏偏不相信,非要借着这秘籍之事亲眼见上一见。那是我笨!再者,那纪姑娘可是眼中含情,眉中带羞,可惜却是‘心悦君兮君故作不知’。我……可是好意给那纪晓芙制造机会呢!”说完,却是掀唇一嘲,狭长的凤眸中落寞一闪而逝。
“表姐,这趟回去燕子坞,我便打算数年不再出门。你……可真想清楚了?”
“都说太湖好风光,红花映绿波。我记得姑姑过世前,便邀过我去小住,可是那时我却为了杨逍,骗了姑姑,以习毒为由推却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
说完,那女子也便是蓝彩凤,遂将目光移向灯火下之人,视线触及少年那对双目时,不由闪过一丝心疼。
蓝袍青年却似感觉到女子视线般,侧转过头,淡淡道:“表姐,我娘死前便道,我这一生,幸与不幸俱在这双眼上。‘知足常足,终身不辱;知止常止,终身不耻。&039;生在慕容家,我还能逍遥度日却是托了这双眼的福。”他的笑容温柔而亲切,但那双眼里,却似被雾气笼罩着,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与寂寥。
但见眼前少年二十来来岁年纪,是个很秀气斯文的少年,身穿淡蓝轻衫,眉眼温润,气质闲雅中透着丝书卷气。腹中有书气自华,蓝彩凤瞥了一眼摆在右侧的五行布阵,心底微叹气,如此精彩绝艳之人,竟是个瞎子……
“表姐,你也好几年未见苏世伯了吧?”
那女子似想起什么趣事娇笑着道:“可不是。苏世伯可是咱们那些长辈中最通情达理的了。”说着顿了一顿,忽然又道,“听说那苏黛的‘病秧子’丈夫……死了?”
那男子却只淡淡地点了点头,未曾接话。
离云海山庄不远,只听得欸乃声响,湖面碧波上飘来一叶轻舟,一个婆子手执双桨,缓缓划开睡眠。又闻歌声悠扬,婉转处透着丝江南女子的呢哝软语,听那曲子竟是唱着苏州小调。却原是一位白衣女子浅浅吟唱,细看才知其怀中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宝宝。此人正是苏黛。
李嬷嬷负手轻立于舟头,忽笑着提醒道:“小姐,快到参合庄了。老爷他们怕是数个时辰前便到了。”苏黛拍着宝宝的手顿时一顿,嘴角抽了抽。
抱膝坐在一旁的红袖,慢慢地将小桌上的红菱,一颗一颗放到碟子中,然后将碟子移到苏黛前,笑着道:“喝了一路的水,小姐且尝尝这太湖的红菱罢。唉,奴婢可是一直在苏府待着,却是不知那慕容少爷的事,嬷嬷可否说说?”
李嬷嬷扫了一眼苏黛,似有感而发道:“……这慕容家是鲜卑族后裔,咱们李家定居此处之前,他们慕容家便落户在那燕子坞。数代以来,慕容家一直与咱们李家较好,到了老爷这一代,那慕容老爷更是和老爷交情匪浅。可惜,那慕容老爷却是个短命的,四十不到便去世了,只留下那慕容夫人与其子慕容轩。老爷心善,见其孤儿寡妇,委实可怜,便时常将慕容少爷接过来好身照料着……约莫五六年前,那慕容夫人竟溘然长逝,真真可怜了那慕容少爷。”
“燕子坞……奴婢却是未曾听说过呀?”红袖皱着眉,却也道出了苏黛的疑惑,这慕容氏应该就是那姑苏慕容复的后人了,只是,这太湖一带的人莫不是也不知有“曼陀山庄”、“燕子坞参合庄”?
“参合庄的名字,外边人勿会晓得。却是因那慕容氏素来和咱们李家一样,行走江湖从不会泄露自家消息,是以,江湖人只知武当峨眉六大派,不知太湖有李氏,慕容氏。而太湖本就碧波万顷,这附近的水道纵横绵延,分不清方向,便是咱们李家人要回庄,也得照着航线图,因而寻常人要到咱们山庄和燕子坞怕是极不容易的。”
世事沧桑,百年间,却已是物是人非,“南慕容,北乔峰”,这些业已随历史堙灭,而那曼陀山庄、燕子坞参合庄却也不似前世小说中的所描述那样。
小舟西行,几个转折后,便转入一庄大湖,但见烟波浩渺,远水接天。红袖笑着,扯着嗓子唱起了采莲曲:“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骛雁飞,桂櫂籣桡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
歌声婉转带着特有的姑苏韵味,小舟划过几处似岛非岛之地后,便驶入了一处芦苇白胶丛中。
“小姐,就是前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