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零余子被指定去处理魔教总坛各路狂欢后的风流债,他变得格外低调,但凡出门,半个人都不带,就算不出门,也是这座大殿睡一晚,那座礼堂凑活半宿,若不是碍于身份不能溜边走路,他几乎都要与墙角暗影融为一体了。
但没法子,各司首座只要在总坛,每日清晨的奏报是免不了的。
一众大娘子天不亮就守在神魔殿后门,特意赶在奏报散会的时间堵零余子。
而零余子尽管能化作流星远去,他不能在教主眼皮子底下施展神功,也只好像平凡普通人一样用双脚走路,走出门去,被一众女子围住,动弹不得。
他的手臂被人死死缠住,耳边是堪比五百只山雀的聒噪,前前后后都是人,便是进不得退不得。
偏生这里还有不像大娘子的姑娘。
零余子忽然一瞥,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灰褂子的女子。
“你,随本座来,本座有话问你。”
其她人不服,被零余子少年一笑搞晕了:“你们,在她后面排队,都不要急。”
谈话的地点定在庄豹小院子里,是个小小的偏房,面东背西,每日早班奏报的各位大佬会来这里歇歇脚,蹭个早饭,除此之外,别无作用。
零余子特地让门开着,自己进去找把椅子坐下,抬抬手,叫那女子自报家门。
女子是藏书楼洒扫侍女,在整个总坛大肆庆祝的那段时间,她被管事嬷嬷叫去宴会厅帮忙,只忙了一晚上,就被勾役司费长老看上了,就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件。
这女子已经确认身怀有孕,而那位长老称自己酒醉,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长老推说自己不记得,他老婆当然顺杆子爬,坚持说是贱婢栽赃,不仅不认账,夫妻俩私下还要求藏书楼管事把这侍女打死。
“你自己怎么想?”零余子问她。
“这孩子,我是不要的,我也不愿意嫁给他。”那女子神情平静,显然是想了很久,主意拿定了。
“可以,本座赏你一副药,帮你一了百了。”
“不行,我不能随便让人欺负了。”那女子话锋一转:“我要费长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魔教教规一万多条,就是没有干预男女关系的,你让我生造出来一条吗?
这女子浑然不怕,寻死,可以,去神魔殿长跪告状,也可以,便是同罪,也无所谓。
“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零余子当然也可以理解,这女子根本不情愿,被迫发生了,对方却不认账,最终所有一切后果都是她自己承担,而这后果她根本承担不起。
当前,她肚子里还有货,她可以用这个事实依据来为自己主张公道,但如果没了这个证据,对方更是一推三六五,顶多给几贯钱就打发了。
零余子叫侍女抬起头来,认真端详一番,这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毫无特色可言,甚至年龄还有点大了,但是零余子看着她的眼睛,隐约能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曾经也有一个女孩,也是如此倔强。
那个女孩……
零余子招招手,叫侍女上前来。
“你想讨公道?怎样才算是公道?”
“我不知道。”侍女不起身,还是跪着:“大人来决定。”
好!
零余子站起身来,走向这位侍女,轻轻抬手,从她头顶拂过,抓了什么东西在手心。
“你先回去,本大人自有道理。”
侍女福了福身,告退出去。
外面有小小的吵嚷,那些人排队的人想依照次序进房来同零余子诉苦,要求他为自己主持公道。
零余子施施然坐下,在等候第二位倾诉者来临的间隙,捻了捻手指。
一根青丝在他手中,映着日光油黑发亮。
“既然是你要讨公道,把你运气拿来我用用,成与不成,就看你了。”
这一天谈完,连庄豹都很诧异零余子的耐心,他亲自问候一番,却得到一张“老子很好,不用你猫哭耗子”的臭脸。
庄豹摸摸鼻子。
“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