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方位、时辰、年纪、八字都和那道长所言一致,怎会有错。神奇不?晚娘。」
我点点头,还真是神奇。
8、
他舍不得折磨他的「命中贵人」。可不动粗又不尽兴,所以我与弦月的日子并没什么改善。甚至不比过去。
叶氏倒是过得很不错。金尊玉贵,珍馐美味,珠钗华服,无不精细。
府中下人自然也看清风向,连我们的饭食也有所应付。姚锦这样伶俐,自然也赶着去攀高枝。每次我二人相见,定起龃龉。
6知闲听说了,还会训斥我几句。
我讪笑。
中元节刚过,6府核账,整理库房。
6府规矩,女子不得入库。可是那叶姨娘非命我去库里给她挑个瓷瓶。
6知闲便应了。她还扬言,挑不入眼,就罚我夜里去荷塘采莲蓬。
我眼波流转,希望6知闲求情,他却说:「七月的莲蓬最嫩。」他们二人在折磨人上还真是般配。
不过在库房,我终于看到了那把让我魂牵梦绕的壶。记忆模糊,但是壶底边的缺口印象深刻。
这把我们虞家祖传的古董壶,放在6家偌大的库房里,蒙尘。
我儿时见过爹爹把它层层包裹,用我家最好的皮子和棉布,然后束之高阁。
也是!6家用五两银子就买到的东西,如何会珍惜。
「晚娘喜欢这个?有眼光。」
不知何时,6知闲站在我的身后。
我握紧手帕,深呼吸,语气不让他听出端倪,「爷今日这么早回来。」
他神色晦暗叹口气,越过我去拿了那把满布灰尘的壶,吹了吹。「差点忘了它。这壶,可是爷花低价买的好东西。」
我敛色凑近去看,「哦?奴婢只是看着古朴,而且这底边还破损了一点,看不出是个宝贝。难道爷是火眼金睛不成?」
他受用一笑,「你哪里能知道。这壶是前朝大师古风所做。虽然年份只有百年,也稍缺,但胜在稀有。这壶,当初爷告诉那卖壶人只值三两银子,他说家有病妻,我才好心给他加到五两。」
他把玩一番放回去,「如今怕是千金难求。明日让人做个紫檀箱子存放。」
他扬起唇,原本中正儒雅的模样添上一份邪魅狂狷。
我心里的恨瞬间增长。
当年,我娘重病,我爹拿着壶去卖。正巧被寻铺子的6知闲看上,那时他虽年少,却只重财求利。
他骗我爹爹只能得三两,我爹爹不信,自然去别家问。可是他不知道,城里的铺子大都是6家的。而6知闲早早让伙计都传了话。于是我爹便信了,这壶就值三两。他回去好话说尽,6知闲「体谅」,给了他五两。
他兴冲冲地拿回家,给娘抓了药……可是五两,对于家有重病的我们来说真的太少了,两个月后,钱花光了,我家再也拿不出钱来帮我娘看病。她就没熬过那年冬天。
不久,爹做工受伤,没钱医治,也去了……我在路边碰到了暂来益州的盛家嫡小姐……跟随去了京城。
几年后,一次偶然在盛府,我才知道这把壶有市无价。
今日又亲耳听他证实,这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小人,竟平安富贵。
天地不公!
我草草选了个梅瓶交差。夜里,我便只能去荷塘里采莲蓬。6知闲都说,叶氏存了罚我的心思,费心也没用。
姚锦站在岸上监督我,还对我冷嘲热讽。我生了气,用船桨朝着她扬池水。
弦月说,一整夜都能听见姚锦的咒骂。
快天亮时6知闲派人传我回偏房。
他没什么兴致,只厌厌地让我帮他按肩。他闭着眼,哼着益州特有的小调。
抑扬顿挫,百转千回,还生副好嗓子。
一曲哼罢,我赞叹叫好。又素手轻捻,顺着他的眉心,「爷有烦心事?」
「铺子里今日有人盘货。材质普通,但要价奇高。」
「既然不合适,不收便是了。还烦恼什么。」
「你不懂。爷需要这沁血玉。虽不贵重,但是难得啊!」
其实我知道他为何非要这沁血玉。是为了给叶姨娘「治病」。
前些日子,叶姨娘去龙泉山进香,回来便头痛,已经闹了些日子了,药石无用。后来还是找了那个道人,说因6知闲煞气太重,叶姨娘的贵气碰到龙泉山的仙气,相互抵消,便压不住那煞气了。
须得用些邪物,这沁血玉便最好。平日觉得这东西秽气,所以市面少见。
6知闲犹豫了两日。这两日,一日丢了荷包,一日马车受惊……第三日,赶着买家付了一万两银子,收了那块沁血玉,给叶姨娘压在枕下。
因为他怕再耽误下去会影响他另一桩大生意——有人出价十万两,求古风的茶壶,下月来取。
这下,诸事皆宜。
6知闲把壶从那库房的博古架上撤下,找人定做了上等的锦盒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