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又如何?
他不认为自己冒险上山诛贼,有甚么错处?
官府要是能指望,地方上不会闹几十年匪盗。
中年男子一个眼神阻止手下还要难,百年暗界大战,各王朝缺乏修士镇压气运,导致各地戾气滋生,此地匪患便是疏于管理之失。
“老道长仗义出手,为民除害,倪某佩服,待明日白天,替老道长向官府请功。”
“不敢,贫道不敢居功,再则方外之人图清静,不喜闹得人尽皆知。”
老主持欠身委婉拒绝。
不给他扣上“代官行事”等乱七八糟罪名,他就谢天谢地。
他不想和官府打交道,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理,太累人了,他只想将道观重新修建起来,清清静静念经修行。
中年男子没有勉强,问道:“道长怎么称呼?”
老主持再次欠身,道:“贫道俗家名叫徐源,此地事已了,贫道先行告辞。”
得到允许后,柱着木棍退后三步,转身往山下曲折小道缓缓而去,据守山路各处险要的匪徒早已跑光,他一路顺利,摸黑往西南山间走了。
路过一处溪水,用空酒壶装了些清水喝,停下来将木棍仔细清洗一番,洗手净面,一双布鞋沾满血泥,回去得好生洗涮。
返回道观山下已是翌日清早。
在山洞好生歇息一天,将衣袍鞋子等物洗净晾晒干,隔天走去镇上采买物品。
遇到不良人队正,那叫石诚的队正很是惊喜,将老主持拉去路边。
“徐道长,你还不知道吧,浑山寨的山匪贼窝,已经被官兵一夜间彻底剿灭,据说山顶上杀得尸横遍地,没处落脚,活捉了十六个山匪,目前正在四处搜捕捉拿贼人的眼线,你不用东躲西藏了。”
“唉,贫道那几日在县城,夕水观被强盗一把火烧光了。”
老主持与队正说一阵话,道:“贫道立了些许功劳,得了些赏银,欲将道观重新修建起来,石队正你人头熟,想拜托你帮贫道找些工匠人手,道观不用修得太大,比照以前规模式样即可。”
“道长放心,石某帮你找几个可靠工匠头,将烧毁的道观重修起来,也是功德一件。”
队正满口答应,他可以叫自家族人去承接活计。
后面数月,老主持暂时居住在后山洞窟,他每天做完功课,必定上山亲力亲为参与修建道观和后院,眼见着一座简陋小道观渐渐从无到有,赶在隆冬大雪前完工。
支付了剩余工钱料钱,打工匠学徒们下山。
老主持布置一番,挂上匾额,将定制的道祖像请进大殿正堂,上香念经,完成简单仪式,夕水观重新恢复香火。
将菜园和庄稼地再次开辟出来,清清静静,功课修行,劳作品茗,并不觉清苦孤寂,去城里买回各种道家经书典籍,闲时写字画符看书,自得其乐。
来年春上,青黄不接时节。
五里外的邻村,有黑瘦汉子送来一个十岁男童,请求道长慈悲,给孩子一口饭吃即可,留在道观做什么都行,不听话尽管用枝条往死里抽打。
老主持确实也差一个能跑腿能下地干活做厨的道童,当即写下两份文书,答应收留名叫“董行”的小家伙到十六岁,签字画押摁指头印,给了汉子一百文救命钱,打千恩万谢的汉子下山去了。
隔一天,又一家吃不起饭的男子送来一个名叫“陈相”的九岁男童,老主持照收不误,支付铜钱后,言明今后再送山上的小孩不收了。
道观是清静地,养不起太多道童。
自此以后,老主持抽出时间教两名黑瘦道童认字、看书,平素带着他们种菜、作田、烧饭、制香等,慢慢地将手艺传授出去,半年后,他便有了更多空闲时间修行看书喝茶。
偶尔站立在简陋凉亭内,抚摸着柳叶飞刀,看着天边白云呆。
进而陷入深深惘然。
他到底是谁?
他为甚记不起前尘往事?
……